谢凌衣没回答他话,身体靠着岑遥栖才强撑没倒下,他的胸腔急促地起伏,眼尾猩红,直愣愣地盯着他,嘴唇急切张开,反复不停地重复那几个字。
旧伤未愈如今又添新伤,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
谢凌衣躺在他的怀里,气若游丝,说出口的话轻得仿若呢喃,让人听不大清。
岑遥栖赶紧凑上去听他说什么,急促的气息吐着在他的耳垂,他的声音时断时续,但来来回回不过只有那几个字。
他说,你的手……你的手。
岑遥栖听得鼻尖一酸,心里悄悄塌陷一个角落。
傻子,明明自己受得伤严重多了,明明是他亲手毁掉他报仇的机会,心心念念的不是恨他,居然是担心他的手。
他做好准备面对谢凌衣的责问,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只字不提,只在意他受了伤。
他实在低估了他对他的情意。
岑遥栖心脏泛起酸疼,涨得难受,努力克制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冲他勾起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我不疼。”
听到他的答案,谢凌衣才舒了口气,好像身体的疼痛都跟着减轻不少,眼皮沉重,缓缓阖上了眼。
岑遥栖光是看着便觉得揪心,他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到面前敌强我弱的的局面。
随着谢凌衣受伤,他们这边算是彻底损失很大一部分攻击力,密密麻麻的妖兽越有恃无恐,在他们眼中,人群中就他和闻烟、夏侯重台有些威胁,剩下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闻烟和夏侯重台只匆匆看他们一眼,便立即投入战局,对抗扑面而来的妖兽群潮。
“师……你的手。”祝长生不顾一切跑到岑遥栖的身边,捧着他那只还在流血的手溃不成军地落泪。
他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把怀里的人交给祝长生,低声嘱咐他道:“照顾好你师兄。”
祝长生不知道他想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接过自家师兄。
岑遥栖把目光移到自己不断淌着鲜血的手心,细嫩的皮肉随着狰狞的伤口翻涌,边缘还泛白,看得人触目惊心,偏偏这手的主人却毫无知觉。
周围是虎视眈眈的妖兽,他的表情堪称十分淡定,
他本无意出这个风头,但眼下不得不出手。
这血流都流了,不能浪费,
岑遥栖半蹲着身体,左手的指腹捻上伤口,他面无表情地加大力道,很快,流变慢的鲜血立即争先恐后地从变宽的伤口流出,顺着白皙的手掌,流满整张手。
祝长生和虞灯的表情有些焦急,想上前阻止却又不敢。
岑遥栖动作迅地用食指沾上右手的鲜血,在地面匆匆勾画着什么。
祝长生和虞灯大概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不再出声阻止,而是静默地等待结果。
岑遥栖很快写好一道古老神秘的符咒,最后一笔落下,符咒的边缘呈现出金色的光芒。
“阵起。”他形状优美的唇瓣轻轻吐出两个字。
瞬息之间,那不过两寸大小的符咒似乎能听懂人话一般缓缓脱离还沾着尘土的地面,慢慢升上地面,金色的光芒大盛,紧随其后,原本没多大的符咒逐渐变大,笼罩在场所有人之上。
闻烟被这波动静吸引,忍不住投去目光,却见金色的光芒很快化为实质,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牢牢将妖兽隔绝在外。
众人攻击的动作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那位右手鲜血淋漓的男人。
男人面目清秀,气质高华,朱砂色的衣角翻滚,勾出一道清瘦的腰身,身姿挺拔。
仙门之中,不乏皮囊上乘之人,可此刻都不敌他遗世独立。
闻烟皱眉,这人果然如他所想的不一般。
凌厉的剑身落在岑遥栖的脖颈,威胁性十足地往前递了递。
那人却不以为是地歪了歪头,淡定问:“道友这是何意?”
“你究竟是谁?同辈之人能有你这般修为的人屈指可数。”闻烟冷哼一声。
岑遥栖笑了笑,装作不能理解的问:“你要杀你的救命恩人?”
“回答我的问题、”闻烟并没有被他打动。
面前的人强到连她都探查不到境界,而她又不知他的底细,这实在可怕,最起码外面的妖兽,实力尚且摆在明面。
岑遥栖低低一笑,两根素白的指尖夹住她的剑身,把锋利的剑刃从自己脖子挑开。
“你问我吗?”他侧头看向昏迷过去的谢凌衣,轻轻一指,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是他的道侣。”
这回答着实在闻烟预料之外,她一时怔住,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苏立臣甚至不可置信地的瞪大眼睛,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才轻咳一声,道一声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