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扭头瞪他一眼,扭回来时又已是笑容满面,等待回复。
“没凑出来。”蓝延理直气壮。
“没关系,慢慢来。”周志一脸自责,“我昨天回去呢,也深刻反思了一下,确实是我催太紧了,这笔钱也不是小数目,一天时间哪够啊,是吧。”
“这样,你周哥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给你一周够不够?”
蓝延没搭腔,向后靠进沙发,单手曲指按笔,一脸漫不经心。
“咔,嘣,咔,嘣……”
清脆的声响,有规律地敲打在周志的神经上,一下接一下。
他很快就沉不住气了,又主动退步:“不行的话,半个月也成,哥不计较那点时间。”
“不是时间的问题。”蓝延不疾不徐地开口。
周志心里一沉,但面色不显,装傻充愣地反问:“那是什么问题呢?”
“你觉得呢?”蓝延把皮球踢回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周志一脸为难着,又咬咬牙拍下大腿,“要不这样,考虑到你们经营也有难处,我亏就亏点,给你少点吧。”
蓝延无动于衷,专心把玩着手中的圆珠笔。
周志精着,明白这是要杀价,他也不是吃素的,又是哭穷装惨,又是对比行价,缠着蓝延一同软磨硬泡,租金价格一降再降。
奈何冷淡如水的蓝延,压根不搭腔,静静看他一个人表演,那一脸无所谓的神色,让他捉摸不透。
他实在沉不住气了,脱口直问:“不是,那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蓝延交叠双腿,换了个坐姿,继续玩笔。
“要不你报个价?”
蓝延轻懒抬眸,沉沉看了周志一眼,摇头,“算了。”
周志摸不着头脑,看这态度是不打算租了?该不会跟之前那个交订金的租客那样,也找了别处吧?
眼看着到嘴的肥肉要飞了,他心里急如热锅蚂蚁,忍不住一杀再杀,甚至自杀到了只涨百分之五十的地步,绝对合情合理的市场价。
这是底线了,绝不能再让步,他打定主意,宁愿空窗一阵子再找租户,也不能吃这亏。
“蓝馆长,我降到这个价,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要是再不——”
不等他说完,蓝延恢复正色,坐直了身体,把圆珠笔撂桌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心头一喜,正想趁热敲定,就听蓝延对着电话说:“进场吧。”
“开,开什么工?”周志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紧接着就听到窗外响起了轰轰车鸣声。
一台重型挖掘机由远及近,稳稳停在了东安民艺馆侧门口。
“你,你这是什,什么意思?”周志极力瞪大眯眯眼,错愕到讲话都不利索了。
馆里其他人也都一脸迷茫,纳闷地望向蓝延,等一个解释。
蓝延缓缓站起身,“实不相瞒,民艺馆入不敷出,经营困难,已经亏得我倾家荡产了。”
“我昨天也想了一夜,想通了。该放弃时就别犟,此路不通就换一条。”
他垂眸轻喟,清沉的语气里是极尽的无奈,“所以,这馆,直接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