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怕。”白梨的呼吸浅薄而冰凉,“我害怕改变了他,害怕破坏了现在的生活,也害怕我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最终失望离去……他没有给我答案,我不知道该怎么抉择,才是为他好……”
“他不会没有给答案,是你关心则乱,错过了他的答案。”风绫揉搓着她耳边的发,声音轻柔,“给自己一次机会,去问个清楚,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白梨纷乱而茫然的心,终于在风绫的声音中安定下来,她下意识握紧了手掌,看着窗户上插着的糖人,少了谁都不行。
“我明白了……”
白梨跳下窗户,红衣翩飞转眼间就消失在梨花林的尽头……
靳褚抱紧怀里的饕餮,有些难受,可怜兮兮地望着白梨离开的方向,“你确定她还会回来吗?”
“确定。”
“为什么?”
“她若不会回来,早在送白黔离开的路上,就跟着走了……”
靳褚抿紧唇,“可万一呢。”
风绫听完他的话低低笑了起来,声音闷闷的,“靳褚啊靳褚,你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事情要瞒着你,却从不会瞒着我吗?”
“为什么?”靳褚瞪大了眼睛。
“因为你太过于患得患失,永远不会像我一样去信任她,不是吗?”
靳褚冷哼了一声,闷闷不乐,“你有儿子,当然不怕,可我有什么。”
饕餮连忙舔了舔他的手,摇着尾巴,示意它的存在感。“我只有这只蠢东西……”靳褚一边骂它,一边递了萝卜给它吃,生怕它不够,又给它拔了一颗。
为情所困
麒麟香炉缓缓升起紫烟,如烟雾缭绕于神殿,晕染出自然舒心的姿态。
臻胤亲自上门,认真严谨地送上喜帖,“神子可一定要来。”
白黔微微垂眸,视线落在烫金的帖子上,这是他第二次收到喜帖了,“日子怎么定得这么急。”
“急吗?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娶回家。”臻胤并不觉得,“若不是神子的继承大典快到了,长老怕冲撞,日子还会定得更早些。”
他一副“找到了爱情”的模样,看得白黔心里有些烦闷。他伸手去抚摸喜帖上的烫金,他发现神殿的喜帖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最近神殿的喜事可真多。”
“你是说凰女吗?”臻胤可没有心思去管别人,说得十分随意:“她和幽荧定了十几万年了,成亲也是必然。”
白黔提起茶壶的手微微一顿,将醇香的茶水倒入杯中,“是啊,不管当年如何,世人只记得到结果,记不到别的人了。”
臻胤刚开始没有明白,他说的“别的人”指谁,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瞧见他素白的手忽然想起了那个人,“我倒是记得一个人,只不过神子应当不认识他。”
白黔没有再接下他的话,他放下茶杯,视线落在臻胤身上,平静如水,“在下一直有好奇之事,神主终日饮神泉之水,为何还会生出七情六欲……”“不必再叫我神主,叫我臻胤即可。”臻胤手握茶杯,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隐隐可见他身上不容染指的气势,“神泉固然能洗去七情六欲,可神有心,便会生出七情六欲,一旦不饮神泉,就会心生许多
杂念。”
白黔垂下眼眸,盯着杯中的茶叶。
“说起来还得多谢那个人,若不是他当初把我的心还回来,我和小桐可就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了。”
“那岂不是,我也得谢谢他。”白黔神色平淡,吐出轻轻的一句话:“若不是他,我还当不上这神主了……”
臻胤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依我的性格,我不愿放手的东西定会跟你争个你死我活,幸而我的心思不在这里,否则又是一场生灵涂炭、腥风血雨。”
白黔不置可否,喝了一口茶,“其实当年,你与老神主之争,并非像大长老说的那般。”
臻胤有些意外,“你知道?”
“老神主并非败于你手,而是败给了一个情字。”白黔不急不缓,徐徐道来:“他们都说,是你杀了神木之女,使得老神主疯魔,趁机将他封印,才得了着神主之位。”
“其实不然。”他抬头,直视着臻胤,“当年神木之女死时,我就在她旁边,杀死她的不是你,而是老神主。”
臻胤没有抬头,神色肃然。“老神主知道自己杀死了最爱的女人,因此疯魔,遂吃人心,你为了天下苍生将他封印。当年追杀于我,也并非想要斩草除根,而是想要,守住这个可怕的秘密。”白黔一字一句,仿佛局外人讲述着这个故
事,“吃人心肺的神,将永世为魔,你为了守住这个可怕的秘密,只能把神木之女的死、老神主的疯魔,都归于神位之争。”
臻胤终于笑了,那种冰冷的笑有几分阴森,“没想到你都记得。”
“归位之后,这些都记得。”白黔看着他,“你是神,神的本性是怜悯众生,你其实一直都做的很好。无论是隐瞒真相,还是终生不娶,都是为了做好神主的职责。”
活了这么多年,终于听了句顺心的话。
臻胤握住酒杯,又笑了笑,“是啊,我一直都做的很好,可是这神殿太冷清、太寂寞了,如今终于可以放下重担,我也想为自己自私一回。”
七情六欲对神而言,果然是最致命的毒药,它把无欲无求的神变得贪婪、自私、贪生怕死。
白黔突然觉得心头空空荡荡,有种细微的疼痛感,正在不断地蔓延。
“好像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臻胤放下茶杯,“你是要当神主的人,我说这些岂不是乱了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