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安帝忍不住皱眉,把奏折放回桌上,目光冷肃,“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问清楚了回来说。”
“是,老奴这就去。”太子历来果断狠绝,在公事上绝无丝毫徇私之举,是位铁血太子,可这铁血子太子若是不顾人情到了自家妻儿身上,还让事情闹到了圣上面前,吴英也不知后面事况会如何了。
这厢吴英在心里哀叹了一记,他应该从皇后开始不请自来开始就应该明了后面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吴英又去了前面,找了丁内司去了外殿大门,寒风瑟瑟当中他正要问话,却见他的小徒弟领了一个背着医箱,看样子年纪尚不及弱冠的少年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吴公公攸间板下脸。
小吴公公飞箭一般射了过来,跟公公请罪:“太医局只有这位小太医在当值,奴婢找了一圈没找到别的太医,就带着这小太医过来了。”
“胡闹!”离始央宫最近的太医局为的就是为陛下看病的,就是陛下这些年身子康健,没找过什么太医,可时不时的也会找个一次两次,因着陛下年纪颇大,吴英前段时日还特地去太医局转了一圈,就怕那边的人有所懈怠,结果还真找不到人,吴公公震怒,“太医局的人都死了吗?”
那边小太医本忙着擦汗,听到这句,懵懂的小孩瞬间觉得大事不妙,身上沉重的医箱都来不及卸,驼着背箱就趴伏在了地上。
吴英扫了一眼又回来。
他认识这人。
太医局副主掌章立人的孙子。
“公公,”丁内司见同寅的吴公公脸色不妙,弱着声,恭恭敬敬请示道:“既然来了,就让他进去看一看罢,太孙还在不舒服着。”
吴英当真是脸色难看至极,可这厢也不是他算帐的时候,他朝小徒弟挥了挥手,小吴公公汗如雨下,见师傅开恩让他带人进去了,顾不上跟师傅多说话,跑过去就扶小太医,“小章大夫,您快跟我过去看看太孙殿下。”
这时候太孙殿下要紧,小吴公公也顾不上师傅心中有多不快了。
他扶着小太医跑了进去。
涉及到始央宫左右的事丁内司不敢管,连问都不便问半字,她就着先前吴公公找她出来的话道:“公公先前想问奴婢何话?”
她乃内宫第一女官,而吴公公则是皇宫内监司司史,整个皇宫的内侍都是他下面之人,听起来两人地位相当,实则吴公公不仅是权力在她之上,连品级也在她之上。
丁内司乃内宫正一品女官,而吴公公乃是特一品,高出丁内司一个特等品级,丁内司但凡见到他,施的都是下官礼,从没有过半丝不恭敬之处。
她为人处事滴水不漏,行事严苛,却待下属厚道,只要不犯错都能从她那得到好处,她自己倒是什么都不图,吴英对这个他接触得颇多的同寅是有几分敬重的,当下收敛了不好看的神色,与她道:“陛下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一五一十细细道来,我要进去和陛下禀报。”
“是,奴婢知道了。”丁内司欠了欠身,站定后定了定神,略作寻思,便从头到尾,从周女史找到凤栖宫开头,把后面的事仔仔细细与他说了。
这厢,章承林背着药箱去了始央宫外殿。
始英宫外殿乃群臣候顺安帝召见呆的地方,这还是章承林第一次来,他一进去,只见始央殿那新铺的地毯上跪坐着一个美貌至极,脸颊异常红肿的妇人,她腿上则躺着一个躯干高大的瘦弱之人。
太孙殿下……
章承林曾跟着祖父去看过太孙殿下的诊,这下不等小吴公公好意提醒他,他箭步跑过去就跪了下去,伸手探他的鼻息。
好在有气。
他迅速把脉。
章承林今日一人当值,不仅是当自己的值,当的还是太药局主掌,他祖父的好友,半辈子的好上峰鲁怀恩的值。
鲁主掌以为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叮嘱他两句就回家去了。
这人他今晚要是救不过来,太药局危也。
大势不妙,章承林一跪下来心神皆在太孙殿下一人身上,无视了殿中的所有人,在探完脉发觉人不仅有气,还有意识的状态下,他忙把背上药箱解了下来,掀开药盖急急和那躺在美妇身上的人道:“太孙殿下,鄙人乃太药局副主掌章立人之孙章承恩,我师从澜亭,就是曾经替您看过病的澜圣医,我是他唯一的一个徒弟,三岁就拜他为师,请您放心,我家世代行医,且拜名师学医已十五年载,十八岁那年就从师傅那出了师,我这就给您施针了,您什么都不要想,您会昏过去一点时辰,稍后就会醒来,放心,我会救您醒过来。”
章承林说着,针已到他手上,他朝那美妇告罪拜了一礼,“夫人,得罪了。”
说罢,他的针朝卫诩胸口扎去。
“啊,梅儿……”抱着她儿的刘氏惨叫,回头叫了身后跪坐在她身侧支撑着她身子的儿媳一声。
“母妃,梅娘在。”佩梅眼早已红透,满是血丝,她含着泪抱着把头埋在她肩上不敢看诩儿惨状的婆母,心就像是被刀劈作了两半一般,疼得她痛苦不堪。
还好她来了。
她若是不来,诩儿岂不是只能一个人陪着他的母亲生生熬着这一切。
大夫的手下了一针又一针,佩梅只觉自己脸上的汗落入了脖颈,许是太多,它们汇流成何往下滴,滴到了靠在她肩头的婆婆脸上。
她低下头,看到了泪流满脸的婆婆。
佩梅憋着泪,下巴在婆婆肩上蹭了蹭,又深吸口气,坚强地抬起头,看着小太医下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