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护过三妃,这三妃也有不领她这个情的,就是私底下嫌狄后怎么还不死,但看在狄后的手段上,面子上还是与她过得去,未在明面上仗着娘家之势刻意刁难过狄后这个后宫之主。
四妃过来,在皇后这小坐片刻就走了,等到刘氏在凤栖宫这边听说太子从始央宫请完安,就带着身边的臣子还有他的三个世子一道出去走亲戚之后,刘氏这颜面是再也撑不住了,一听到宫人报完,她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目充斥着血,朝门边的女官青衣叫道:“周女可来过?可有漏报?”
“回太子妃,未曾。”小凤栖宫的青衣回禀太子妃道。
“一定是宫里人没传好太子的旨意,一定是……”刘氏喃喃自语,随即她精神一振,抬高了声音道:“还不快去问!”
卫诩看着他们小凤栖宫的女官顾不上凤前失仪,不等与皇祖母请示在他母妃仓促的号令下拔腿而去,他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未发一言阻止,只是他突地抓住了妻子规规矩矩放在她膝上的手纳入了其袖中。
握着佩梅的那只凉手颤抖不止,佩梅朝他看去,却见诩儿脸色平静,连目光也无波无澜,不见丝毫涟漪。
“母后,怕是我在您这边,太子那边传消息过来我不在,这才落了诩儿……”刘氏转过身去,朝皇后笑道。
只是她看不见她脸上的笑容,也就看不到她此时脸上挂着的笑是颤抖的,狄后那双冷漠的人定在她那有着一双腥红的脸,可怜的笑的脸上,慢慢地,老皇后那双阴鸷浑浊的眼里出现出了一状似怜悯的东西。
“他没有落,”老皇后怜悯地道:“他为着昨晚之事在报复你,也借着你在报复我。”
只是这事伤不了她分毫,而有着皇长孙的太子妃,则要被卫氏皇室全族都知道,她不被他所喜,且连他的长子,他也不喜欢了。
娶了一个佩家女,等于他把他欠刘氏的恩情全还了似地,她这个儿子,当真是……狠呐。
随着她的话,刘氏的眼泪静静地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诩儿还没去过他皇祖父那罢?丁女,你带他去。”皇帝大年三十晚上会见孙子,昨晚他已见过了,但大年初一他历来是免了孙辈的请安的,但狄后想着,她替皇帝请来了澜亭,不管皇帝看她顺不顺眼,她对皇帝这些年从没有过一丝伤害之情,兴许皇帝会看在她这点的面子上,全了她今天这面子。
她也不妨让皇帝看看,一个与生母斗气的太子,究竟能干出什么事来。
“是。”始央宫这时应是来了不少与陛下私交甚笃的老臣大臣了,这是一个老功臣们带着家里着重培养的子孙后代来宫里面见皇帝的重要日子,一年就这一天,这是陛下对心腹的赏赐,也是心腹们向朝臣彰显他们甚得陛下的恩宠,娘娘让她这个时候带太孙过去,丁内司心里很是没把握,但娘娘既然吩咐了,她就得带太孙走这一趟。
也就一瞬间,丁内司已经想到了如何沟沿儿吴英公公帮忙帮太孙递一句话的办法,这厢见到了母亲脸上眼泪的卫诩一怔,他在皇后的话后突然跪到了狄后面前,头趴在地上道:“今天是皇祖父见重臣家人的吉日,朝中大臣们辛苦了一年,高高兴兴地带着家中孙儿过来领赏,诩儿过去就是不讨嫌,等日后他们知道诩儿是为何去的,恐会心里不愉,还请皇祖母收回成命,父王不带我就不带我罢,诩儿去年今年得的已够多,父王对我不薄,诩儿对父王心中唯有感激。”
诩儿松开佩梅的手之时,他的手还是颤抖的,这厢他跪到了地上,佩梅看他口齿清晰,一通话说下来一个磕巴都没有,说话甚是有力,掷地有声,说到未了,他口中的感激溢于言表,似是就是他心中所想,佩梅愣了愣,呆呆地看着地上那道瘦弱却坚强的背影,不知为何,她此时的心揪成了一团,闷闷地让她疼痛不已。
“哈……”这厢刘氏笑出了声来,她匪夷所思地连笑了数声,末了笑着擦去了眼边的泪,在其子身侧跟着向狄后跪了下来,“诩儿说得是,还请母后收回成命。”
她儿说得是,她得罪不起卫襄,更得罪不起公公的那些宠臣,她不能用诩儿跟他父王斗气,毁了他们的好日子。
佩梅在末尾亦双手触地,跪在了他们身后。
狄皇后看着一大两小,年长的那个泪中有笑,她已经哭出来了,却装得自己在笑一般,小的两个一个强作镇定,一个茫然安静,一家三口被至亲欺压得喘不过气来,还要装作无事人一般,狄后就是在这皇宫里见多了恶意,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还是觉得眼前此景可怜可叹,可笑可悲。
那还是她生的儿子。
狄后收回眼,垂下眼睑,道:“起来罢,回你们宫去,本宫累了。”
他们走后,狄后道:“禄衣侯来了没有?”
“来了。”丁内司恭敬回她道。
“去,把事情和禄衣侯一说,让禄衣侯带太孙出去走走他的亲朋好友,跟禄衣侯说,他要是做到了,本宫欠他一个人情,这人情只要本宫活着,他随时可用。”
“是,奴婢知道了。”
做了,她会生气。
大年初一这日,卫国国都中午下起了雪,丁内司候在始央宫一角外,等她的人传来禄衣从始央宫出来,她半路拦下人的时候,她身子已冻僵,与禄衣侯道明详情的唇舌上下打颤不止,好在禄衣侯没有面斥她的不雅,也未怪罪她的拦路,转而转身回了始央宫。
丁内司又在风雪当中,等到了朝东宫那边去了的禄衣侯,吴英公公走在他的前面,他远远看到了她,朝她点了下头,丁内司回了他一记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