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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第1页)

她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老头子这次病来得很急,她确实是害怕自已的老伴含恨而终,这才给万仞发了那条微信。

而对于万仞,她一直都心怀愧疚。也许是自已真正当了母亲,看着自已的女儿从人事不懂,到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十年寒窗。突然也就能设身处地地共情万仞了。

一个不是爱情结晶的孩子,遭受着父亲的薄待和她的排挤,最终还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而与家里彻底断了联系。如果有人这样对她的女儿,她不敢想……她确实畜生不如。

可是当年的那些真相,她还是选择烂在肚子里。对不起了万仞,她还是没能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毕竟如果老爷子知道了,或多或少都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而直觉告诉她,当年她用钱换来的万仞与这个家彻底断绝,万仞并不会多嘴。

说到底,她终究是一个精致的利已主义者。她也是真的爱这个陪伴了自已大半辈子的老伴儿。

没想到老爷子这次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万仞还没到医院,老爷子就已经转醒了。

看到微微气喘,急切地推门而入的万仞,老爷子的脸上先是难以置信,而后转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也许连老爷子自已也分辨不出那些情绪究竟含有哪些成分。

然后就是震惊之下不过脑子的那一句:“我还没死呢,你怎么现在就叫他回来奔丧?”

话虽然不太好听,但是却像是一个普通家庭里,一个严厉的老父亲会说出来的话。可是这话落在万仞耳朵里,基本上就和逐客令的效果差不多了。

其实万父说完自已就后悔了,搞得好像自已很不欢迎万仞回来一样。睁开眼看到亲生儿子来床前尽孝了,没有哪一个老父亲是不欣慰的。

即便这个儿子已经失散多年,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东西真的不重要了。

老爷子以前觉得自已和万仞没什么亲缘,可是临了临了,土都埋到脖颈子了,他才真正觉得血缘是一种很神奇的羁绊。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动过找回万仞的念头,可是一方面觉得万一他违法犯纪,自已还要花心思引他入正途是平添麻烦,还不如当没生过他了。

另一方面他也是抹不开面子。哪有做父亲的朝着自已的儿子低头服软的?他向来要脸,这让他面子往哪搁?

思来想去,他也确实不是什么合格的父亲。

万仞见万父没事了,甚至还有力气中气十足地数落人,他悬着一路的心也算安定了下来。

屋内的气氛尴尬得无以复加,他将在楼下顺手买的果盘放在了床头之后,转身对着病床上的父亲淡淡道:“您没事就好,那您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还要回去上班。”

万父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吐出什么关怀的话。其实他也想问候,也有一肚子的好奇,比如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结婚了没,在做什么工作。

只是见万仞坐立不安的样子,只是从鼻腔里挤出了一个“嗯”。

疏远了太多年,一时间要亲近起来也不现实。更何况父子俩谁都不是积极主动的性格。

万仞转身出了病房,小妈想去送送他,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不能说不好意思这次闹了场乌龙,下次你爸要咽气的时候我再给你发消息。于是她刚刚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万仞走出医院的时候,时颂今正蹲在花坛前面数蚂蚁。

见万仞出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神色倒是比万仞焦急多了:“叔叔怎么样啊?”他才不是担心那个渣爹,他是担心他家万仞的心情。

万仞揉了把他的头,表情丝毫不见凝重:“没什么事,虚惊一场。”

“哦,那就好。”时颂今牵起万仞的手,“上次来珠城还是好多年前出差呢,就匆匆停留了一下,这次你带我好好逛逛好不好?”

“好。”

其实万仞自已也十几年没回来,对这里还不如对左梁熟,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已是珠城人了。

等等,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小时来过珠城,分开之前他跟没没来过,重逢之后他也没来过。那是和谁一起来的,简直不言而喻。

本来万仞就不怎么喜欢这座城市,现在更加不喜欢了。他无声叹了口气。

夜晚,万仞正带着时颂今在江畔欣赏夜景。与此同时,医院的病房里传来女孩轻快的脚步声。

女孩趴在万父床前,暖呼呼的小手钻进了万父有些粗糙的手心,又被那只大手紧紧握住。

女孩笑弯了眼,神似小妈的精致眉眼如同水墨画般温润。她声音清脆:“爸爸,你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呀?”

万父满面慈爱:“爸爸已经好了,尤其是见到我的宝贝女儿,浑身更舒坦咯!”全然不复在万仞面前的尴尬与紧绷。

万父在心里合计,到底是打小养在身边的,终究是不一样。

坐在一旁的小妈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又看了看病气未退的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已和老伴儿终究不能陪闺女一辈子。等他们两个百年之后,闺女如果有个哥哥也许能够多一个倚仗。

于是她开口试探:“我看小万今天来的时候可着急了,跑出了一脑门儿汗。算算时间,他应该是听到你病倒就立马飞过来了。你怎么就只对他说了一句那么重的话啊?”

万父把病床摇下来,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十几年没见面了,亲生儿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啊!”

小妈也叹了口气:“你看看现在孩子,跟咱们都像陌生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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