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孩子呱呱落地,是个女婴。
外头的人等得心急如焚,在孙秀娥的一声声惨叫中担惊受怕的,当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几个人脸上瞬间浮起笑意。
孩子姓孙
已经快三更了,其他各处人家都已经熄灯,肖家院子里人还围着。
肖克岚听着孩子响亮的哭声,脑子沉沉的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身后的几人乐开了花,肖宴看他傻傻的没反应,过来摇了摇他的肩膀激动地说道:“四叔,你当爹了,不高兴吗?”
感觉昨日的自己还是寒窗苦读的学子,日子艰难时,别说养孩子,成亲的事都没敢想。
孙老爹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就守在门外望眼欲穿,过了会儿稳婆把孩子抱了出来道贺,“恭喜孙掌柜,得一个小孙女。”
孩子在襁褓里已经睡去,露出的小脸还没有巴掌那么大,粉粉嫩乎乎的。
孙秀娥还在孕里时,孙老爹盼着能得一个大孙子,也并非不喜姑娘,觉着家里来一位长子,往后继承酒馆,女儿也不好早些享清闲。
孙老爹小心翼翼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他抱孩子的手法生疏,孙秀娥小时候他都没咋抱过。看着怀里小小的生命,孙老爹脸上笑出了一道道褶子,嘴都合不拢了。
“这小圆脸倒是跟秀娥挺像啊。”
孙老爹抱了会儿孙女,转手交给肖克岚,正要问女儿的情况时,喜婆从屋里端出大半盆子血水出来。
肖克岚抱着孩子也看傻眼了。
孩子生出来后,孙秀娥只是觉得不适,微微挪动了屁股,突然血流不止,人都晕过去了。
丁老先生施针,先稳住孙秀娥一口气。还得需要药物,丁月梅在一旁写下了方子,给父亲看了后,忙跑出门。
一开门孙老爹和肖克岚堵在门口,就问孙秀娥人如何。
她来不及细说,踮脚朝后面的秦惟义喊道:“六子!快去拿着方子去医馆把药抓来,跑快点儿昂!”
秦惟义拿上药方,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丁月梅安抚孙家的俩翁婿:“别担心,女子生产都要从鬼门关过来的。”
其实她心里也拿不准,她身为家中长女,从小要照顾弟弟还要在医馆给父亲打下手,但接生她还是头一遭。
已经是深夜,房间内烛光微亮,丁老先生双眼忽觉有些昏花。
想必是在此坐久了,毕竟也是五六十的人。从酒桌上下来,还没吃几口菜就被拉到这边来,有些体力不支。
见父亲捻起银针,迟迟没有下手,丁月梅忙把他扶到一边坐着,自己上手。关于产妇血崩昏厥止血的穴位,她在医书上看过,就是没有亲手实践。
丁老先生在一旁合了合眼,歇了会儿又目不转睛看着女儿的生疏却又精准的手法,心里十分欣慰。
孙秀娥醒过来,依旧感觉疼得脑胀意识模糊,眼睛只能半眯着。感觉自己就要命丧于此,眼角泪水淌过,迷糊中嘴里不停喊着爹。
药终于煎好了,丁月梅吹了吹把药喂到她嘴边,但嘴闭着没太大反应,只听得到她无力轻微的呻。吟。
丁月梅耐心说道:“秀娥快把药喝下去,你爹和肖克岚在外头等你呢!女儿也很乖,你听到她的哭声了吗?她在叫你呐!”
又叫了几声,孙秀娥终于张开了嘴,喜婆过来帮忙把她头垫了垫抬高,丁月梅赶紧把药给她喂下去。
折腾了半宿,孙秀娥这口气总算稳下来了。
门外孙老爹等得焦急,年纪大了也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等丁先生出来,拉着人连连道谢。
他是想叫马车来把女儿和外孙女接回家的,已经是子夜,今儿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不便再打搅。
丁月梅则是担心孙秀娥的身子,孩子生出来时就因为动弹了那一下,顿时引出血崩,好不容易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不好再受颠簸。
“妇人刚生完孩子体弱,不应再挪动,等明日再回吧。秀娥折腾了一晚,刚喝了药睡下。”
孙老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眼见这一次凶险,肖克岚只希望孙秀娥一切平安,别的也不管了,劝孙老爹先回去。
晚间的时候小翠来回了几趟,把孩子用的东西送了点来,今夜他就留在这里陪着。
孙老爹临走对着丁月梅和肖宴又是道谢又是赔罪,王文瀚从邻居家里借来一辆板车,把孙老爹和小翠送回孙家。
次日下午,孙秀娥被接回家。
肖宴和丁月梅的新婚夜为他人忙活一晚,这事在祠堂巷里传开了。
大都说这小夫妇两个热心肠,新房给了四婶生孩子,两个人在门外石桌坐到了天亮。又是帮着哄孩子,又是煎药。
倒是有两三个年迈的老婆子,觉着此事不吉利,触了霉头要给家里男人带灾难的。又说新妇不懂规矩,把屋子挪给人家生孩子,大喜日子还把娘家老子往夫家带。
肖宴回家时听去了几句,心里顿时不悦,朗声吼道:“带什么灾?呸呸呸!这叫双喜临门懂不懂?今年我四婶在屋里生了个丫头,明年我娘子就得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老人家闲得无聊唠嗑儿,七嘴八舌仍说不好,肖宴一急破口大骂长舌妇,几个人瞬间争执起来。
丁月梅正收拾屋子,听到外头的吵嚷声出来,看到相公跟人争吵,连忙上去劝架赔罪,拉着肖宴走。
回到家里掩上门,丁月梅叹道:“这都是些奶奶辈儿的老人家,你跟她们置什么气?”
肖宴心里还气着,坐在小凳子上闷头说道:“大好的日子,说出这么些浑话来,怎能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