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掠过树梢,身轻如燕,广袖一卷足尖落地。
他瞥了眼对面的物件,脸上没什么表情。
凤首箜篌,有项如轸。光是立在那儿,就生出无限清幽雅致。
榴月已经在此等候许久,见他到来,硬生生压住恐惧的情绪,微垂头颅,道:“奴婢斗胆一问,少城主是想学弹箜篌吗?”
“嗯。”
她愣了愣,又问:“那公子瞧着眼前这琴,可有什么想法?”
桑落认真打量一番,回她:“琴很大,弦够多。”
“……”总有种教不下去的感觉。
眼前这位手握生杀大权,榴月害怕得紧,哪里敢得罪他。掩去情绪,竭力不让声音发抖:“公、公子想学多久呢?”
箜篌极难,常人学习几年都可能不得其法。但她是问龙城最有天赋的乐师,自信全力教导,约莫两年就能让公子熟练奏曲。
桑落看见她抖得跟个鹌鹑似的,不觉皱眉:“明天我要弹《月照花林》,你快点教。”
明天?
月照花林?
榴月双腿一颤,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她忍住哭意,抽泣着说:“奴婢遵命,那、那我们开始罢。”
叶星闻和其他护卫守在树林周围,听了一整夜的锯木头声,听得双眼呆滞,一脸麻木。
天渐渐亮起来,东边晕出大片暖芒。
桑落指尖还在滴血,他毫不在意,用丝帕随手抹去,不耐烦地起身。
“太难了,学不会。”
叶星闻又开始瞎操心:“那怎么办,您不是马上就要给沈姑娘表演了吗?”
他沉静如水的眸子微微闪动,缓缓道:“有办法。”
还有个替罪羊在屋里睡着,可以一用。
今日沈稚秋早早便从床上爬起来,食过米粥,兴冲冲开始着妆,将自己从头到脚打扮一遍。
又叫宫人泡好茶,做了茶点,摆好花植,静候桑落到来。
岂料——
“什么?范衡让桑落倒水,把他手给烫了?”
她义愤填膺地说:“仗着家世三番五次欺负人,简直过分。”
“茯苓!”
“奴婢在。”
“你知不知道范衡最怕什么?”
宫女思索了下:“好像听说他不太喜欢读书。”
“好,罚他把《通鉴》背一遍,记住,要一字不落地背!完不成就不准下山,更不许休假,也不能发月钱。”
茯苓:“娘娘,如果没记错的话,《通鉴》有三百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