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这样的条件下强行带走一个人,简直痴人说梦。
两人想了半天,仍是无计可施。
正一筹莫展之际,陈筠元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眼神瞬间暗沉。
是陈颂打来的。他果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动向。
凌苒也看到了。只见陈筠元满脸森寒地接起,听那边说了几句什么,最后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眉眼间蕴着一片阴翳。
她目露关切,陈筠元也没对她掖着藏着:“他又威胁我。他要我现在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以后再也别想见到我妈。”
凌苒其实也大概猜到会是这样,眼里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陈筠元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却更觉难堪,自嘲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他如今作为陈家下一任继承人,不过是看着表面风光罢了,实际上仍处处任受着陈颂的威压掣肘。
就比如现在,即使那人不在面前,只需一个电话一个指令,他也不得不任其摆布。
凌苒沉吟片刻,拍了拍他的肩,神情认真:“别总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再说你留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也确实没什么用,反倒容易激怒你爸,搞不好他还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倒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先回去,再想办法跟他谈一谈或是求个情什么的,事情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陈筠元眸色一凝,心绪也渐渐安定下来:“……你说得对。我现在就——”
他说着站起身,然而还没站稳脑中就猛的一片昏黑,耳朵里也一阵嗡鸣,整个人头重脚轻不受控地往地上跌去。
好在凌苒反应快及时拽住了他,却也被他拖得差点一起摔倒。
“陈筠元!陈筠元!你怎么了!”她艰难撑着他,不停地唤道。
短暂的眩晕过去后,陈筠元找回了意识,他目光空洞,脸上沁出一层虚汗。
“我没事……可能就是起身起太猛了。”他虚弱地摆了摆手,站稳后强撑着往停在不远处的车那边走。
到了车前他打开驾驶座的门,又想到什么对跟上来的凌苒道:“我还是先送你去机场,回陶山……”
“哎呀你可得了吧!”凌苒看着他面色苍白颤颤巍巍的模样,头疼道:“都这样了谁还敢让你送?别直接给我送殡仪馆去!”
说着她挤开了他,自己上了驾驶座,又往副驾驶指了指,示意他道:“你就老老实实待着,都这个点了咱也别再折腾了,先一起回秦城再说!”
她估计他今天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才会这样,又哪能放心让他自己开车?
陈筠元垂眸嗫嚅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乖乖听她的话坐到了副驾驶上。
就这样两人又踏上了回程的路。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只剩最后一抹余晖。天空被渲染上从暖橙到粉紫的渐变色彩,随手一拍都宛如一幅印象派画作。
而车内两人却都没有半点欣赏美景的兴致。
凌苒虽说有驾照,但平时在陶山没什么开车的机会,因此现在乍一摸到方向盘还有点手生,开得尤其谨慎专注。
而陈筠元或许是看出来了,也或许是还没缓过劲,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打扰她。
车内沉寂了很久。
直到凌苒找回了感觉渐入佳境,陈筠元才讷讷道:“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
“可不咋地!”凌苒也不跟他客气,直白又俏皮道:“本来就陪你演个戏,还演出一摊子事儿!也怪我人美又心善,嗐,没办法!就当给自己积德叭!”
陈筠元即使满心的悲戚阴郁,此刻也禁不住被逗笑了。
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他莫名又有了股倾诉欲,没忍住开口道:“其实我刚才有一瞬间,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些画面,我以前好像也被这样……”
“嗯?什么?”见他话说了一半又不出声了,凌苒好奇追问。
陈筠元脸色变了变,却又摇头,转而突然问她:“你对以前……大概两三岁时候的事,还有印象吗?”
凌苒皱着眉认真回想了一下,面带迷茫:“不太记得了。都那么久远了,哪还有印象啊!”
顿了顿,她空出一只手指指自己的后脑勺:“而且我从小记性就不太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时经常背书背不下来要罚抄,你还帮我抄过不少呢,对不?”
“嗯。是有这事。”陈筠元也回忆起来,眼底显出些怀念意味。
“不过我妈好像说过,”凌苒自顾自继续絮叨着:“是因为我三岁的时候摔过脑袋还是怎么的,估计给摔坏了,反正就不大好使,总记不住事儿。”
她这么说本意是想活跃气氛,自己还乐呵了一阵,却发现陈筠元的神情更是凝重,并没有多少松快的迹象。
她只当他还因为母亲的事而伤神,就没再出声。
时间无知无觉地流逝。直至夜色深沉时,两人终于又回到了秦城。
车缓缓开进两家所在的金枝华府,停在了陈家院门口。
凌苒先下了车,见另一边陈筠元下来时动作迟缓,且一脸病容的模样,想着上前关心几句就各回各家。
谁知陈筠元脚一接触地面就发软踉跄了一下,直直往她身上倒过来。
“诶诶,你慢点儿!”凌苒嚷嚷着想扶稳他,顺势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贴到了陈家外面的院墙上退无可退,两人靠着墙面撑住了。
只不过从旁人的角度看来,这姿势就有些暧昧了。
凌苒顾不上这些,抬头去看陈筠元,只见他神情窘迫,手忙脚乱地想要撑起身,嘴里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站稳,有没有伤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