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季明煦抬起头,把弓还给盛恕:“应该好了,你试试。合适的话,等会把响片(clicker)上了。”
仰仗于多年练就的厚脸皮,盛恕一拿到弓,就把刚才的尴尬抛于脑后。
他重新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缓缓开弓。
季明煦后退几步,站到卫建安身边,目光仍然停留在前方挺拔的身影上。
“明煦,你不是想过来给市队教练拉人的吗?”卫建安有点好奇,“怎么给人调上弓了?”
他知道季明煦有看见适合射箭的好苗子就举荐到他们市队里的习惯,甚至会为此把一周唯一的休息日搭上。但给素不相识的人调弓,还真是第一次。
季明煦没有移开目光,淡淡地回答:“习惯了。”
习惯于给那个人调弓,习惯看他在赛场上矫健的身影。
他总在盛恕背后看着他,大约也正是因此,才能为他调出那么合手好用的弓。
前方的黑发少年正在瞄准,动作标准而到位。
季明煦印象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盛恕射箭,甚至也很久没有见到对方了。
最后一次见面时,盛恕非常艰难地抬起手,用无力的指尖帮他抹去眼角的泪。
“哭什么呀,”青年笑容依然爽朗,“把你的眼泪都留好了,然后等拿到奥运金牌,站在领奖台上升国旗的时候再让我看见你哭吧。”
可惜因为种种原因,直到季明煦由于一场车祸身亡,他也没能如盛恕期待的那般夺冠。
然后他穿进书里。
能重来一次的青年运动员从头开始,不分日夜地训练,终于在奥运赛场上,拿到了自己期待了两辈子的那枚奖牌。
他站在领奖台上,国旗在身后飘扬。
巨大的自豪与满足感之后,季明煦心底还有一丝难过。
他想,自己终于做到了。
可是,那个人没有看见。
“铛——”的一声,羽箭没入靶心。
季明煦想,如果那个黑发少年真的是他,就好了。
盛恕已经收好了弓,站到他面前。
少年的凤眼微微弯起,里面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真是太谢谢你啦,”他笑得灿烂,心里闪过种种可能,最后选择了与季明煦初见的状态,想要同他握手。“多亏你,这把弓比原来更好用了。对了,初次见面,请问你是?”
“季明煦,如果以后还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好啊,”少年笑起来,收回了手,随手拿来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状似随意地问:“旭日东升的旭?”
“和煦的煦。”
季明煦如实回答,却在与少年笑意灿然的眼眸对视时,感觉这个问题是故意为之。
还是卫建安上前一步,对盛恕说明来意:“盛同学是吧,他是国家射箭队的季明煦,我是卫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