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盛恕几年,他说不定都能去为国争光了。”
卫建安自己说了一阵,才发现这一次季明煦压根没有搭话。
那个平常每次提到和盛恕相关的事情都会提起精神的男人,这一次仍然在看着直播出神。
“你想什么呢?”卫建安打趣,“总不能是怕盛恕太强,抢了你男子组一哥的位置吧。”
季明煦没有回应这个玩笑。
他语气很沉,带着一种郑重:“盛恕的状态有点不对。”
“他不是挺好的吗?”卫建安一愣,“最后一支箭的状态明显能看出来比之前都要好。”
季明煦缓缓摇了摇头。
他没有想好怎么去和卫建安解释。在大多数人的了解里,的盛恕很开朗,和谁都能玩到一起,是个情绪很外露的人。
但他真实的情绪,其实是很少展现出来的。
比如半决赛的最后几支箭时,他才能感觉到盛恕和上一辈子患病之前的不同。
他对场外的某些东西,有一种自发性的回避。
很微弱,被人为克制住了,在场上一点也不明显,但是季明煦看得出来。
季明煦一直看得出来。
卫建安不明就里,念在季明煦确实有些时候神神叨叨的,也就没有细想。
他又把目光放回直播上,看着下一场半决赛的两名选手,来了兴致。
“燕京内讧完了,轮到淮林省了?”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往计算机屏幕前探了探头。“沈师兄宝刀未老啊,在四分之一决赛的时候把小霍打下去了,这次要跟施杨比了。”
他们津海市的现任一哥止步八□□建安倒是一点难过也没有,反而还挺乐呵地给季明煦解释。
“霍问这小子是队里重点培养的队员,实力自然是不错的,也处在最好的年龄段,现在的各方面硬实力真要论起来,他比沈雁回确实要强。”
“是经验,”季明煦说,“沈师兄年龄偏大了,又有伤病,但他也是在国际赛场上一箭一箭历练出来的。节奏、技术、心态都无可挑剔,和他相比,霍问还有一定差距。”
“施杨也是同理。”
“我觉得施杨这场估计悬,”盛恕坐在椅子上,一边休息一边看着比赛。
关京华和他并排坐着,随手给盛恕递了条毛巾过去。“无论他俩谁晋级,你等会就等着苦战一场吧。”
“是啊,”盛恕不见外地接过毛巾,擦了把汗,“我这几天比赛看下来,施杨逆风翻盘的次数很多,也是个越打到后面、越身处劣势越狠的选手。”
关京华点点头,施杨和盛恕的这种风格有几分相似,不能在局末掉以轻心。
“不论最后会遇到谁,金牌赛和铜牌赛都不会轻松,”关京华说着,看了盛恕一眼,“之前吵吵了那么久要拿金牌,关键时刻一定撑住了。”
盛恕“嗯”了一声,看向关京华:“你也是,铜牌可别落到淮林省手里了。”
“你就等着吧。”关京华和盛恕在空中击掌,语气挺轻松的。
他很快把目光移回赛场上——半决赛后,先进行的就是铜牌赛,他很快就要重新上场了。
赛场之上的比赛依旧激烈,双方互不相让,贡献出又一次精彩的表现。
场内外的观众们也都为两位运动员而倾注了丰富的情绪,尤其是对老将沈雁回,很多上了年纪的箭迷对他很有感情。
毕竟在华国射箭运动还没有如今实力的时候,是他在s国几乎包揽奥运射箭项目男子个人赛前三的情况下,拿到了一枚宝贵的铜牌。
从他开了先河之后,才有了陆陆续续的队员在射箭男子个人赛上实现突破,直到季明煦那一届,直接夺冠。
箭迷们即使清楚如今沈雁回状态的衰退,还是盼望着这位老将能战胜伤病和时间,再一次取得优秀的成绩。
毕竟英雄迟暮,是谁都不忍见的。
经历了激烈的五个回合后,场上终于7-3分出胜负。
“最终胜出的,还是老将沈雁回!”解说说道,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虽然最开始占据劣势,但他还是成功扳平比分,最终取得胜利,这就是属于老将的沉稳!”
“今年40岁的沈雁回曾四次代表我国参加奥运,为国争光。虽然因为腰部和膝盖的旧伤,他无缘本届亚运会,但在这次的奥项锦标赛上,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水平,战胜了淮林省队的施杨。在他和燕京的盛恕竞争金牌之前,首先要进行的是铜牌争夺战。”
关京华在比赛分出胜负前就又一次进行了热身,检查自己的一应设备,此刻已经站在了场上。
盛恕遥遥地对他比了个“加油”的口型,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到。
坐在场下,他才更觉得看射箭比赛是一件令人煎熬的事情。
他迫切地想看到双方的表现,甚至觉得射箭的短短20秒都长了起来。而且他确定,自己想看到的不止是比赛,更是为了那个结果。
——关京华获胜、他们燕京市队获胜。
盛恕做了几个深呼吸,放平心态,仔细去观摩施杨射箭时的动作。
同出淮林省队,他和沈雁回的动作有很多相似之处。盛恕一边看着,一边在脑海中模拟着自己等一会在场上的情况,越发冷静下来。
直到最终分出胜负。
赢得人是关京华。
盛恕蓦地松了口气。
他很久没有这种为另一个人的表现而感到紧张的时刻了,上辈子在省队、国家队的时候当然会有,但那些记忆已经太过久远。
这辈子自从穿过来,基本都是在致力于打败对手,没有功夫去想其它的事情。但是此刻,当他坐在场下,属于一个集体的荣誉感自他心头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