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走尸体是很自然的事,这里是福宁殿,试药太监纵然在这里毒发,也不能将尸体停留在这里太久。
裴含绎仍在思索。
一种危险的直觉从心底升腾而起,入宫的三年里,他有数次生出这样奇特的感受,每一次都凶险万分。
这是无数次磨练出的、对于危险最直白敏锐的感知。
多年筹谋,眼看已经积蓄起了力量,怎么能功败垂成?
裴含绎忽然睁开眼。
他听见殿门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太子妃殿下,圣上宣您入殿。”
片刻前,福宁殿正殿。
正殿殿门在身后合拢,景涟拨开重重曳地帷幔,朝殿内走去。
她拜倒:“父皇。”
殿内香气浓郁,皇帝依旧身着道袍,立在香炉前,一手执香勺,向炉中添加香料。
皇帝加的随心所欲,千金难觅的名贵香料在他手下,混合出了一种浓郁奇异的味道。
听闻身后传来足音,皇帝缓缓道:“何必多礼。”
“父皇。”景涟忐忑不安地上前一步,“您传召儿臣所为何事,宫里是怎么了?”
又一勺香料倾入炉中,更加浓郁的香气升腾而起,景涟离得太近,毫无防备之下被香气一冲,几乎要滴下泪来。
她强行忍住,只听皇帝道:“别怕,死了个试丹的内侍,不是什么大事。”
景涟面色一紧:“父皇……”
皇帝温声道:“朕无事,这里是福宁殿,谁敢背着朕弄鬼?朕传你过来不为其他,只是要亲口嘱咐你两件事。”
景涟不解其意,道:“请父皇吩咐。”
“朕已经下了你与李敬之和离的旨意,自此之后,你和定国公府再不相干。”
一种隐秘的怅然缠绕住景涟,她的笑容浮现,神情无比欣喜:“多谢父皇。”
李桓对她的体贴,从来不是假的。
但对她的不信任,却也是真的。
皇帝随手抛开手中香勺,细密的香粉溅起,其中的金箔闪烁着光芒,从景涟眼前掠过。
皇帝怜爱地看了她一眼:“还有一件事,言怀璧在外立下功绩,言敏之请求朕允他归京。”
毫不意外的,皇帝注意到,景涟那张娇艳明媚的笑脸,刹那间泛起雪白。
景涟耳畔嗡嗡作响。
她的笑容潮水般从面上褪去,难以言喻的恼恨与羞耻从心底蔓延升腾,转瞬间将因李桓而生的那点怅然尽数冲散。
言怀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