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苏韵卿紧随其后,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绕过低矮的拱门,主院廊下好一番热闹景象。萧郁蘅和苏韵卿抬眸瞧见,便默契的顿住了凑热闹的脚步。
霁雨初晴,夕阳西斜,东侧的天幕上七彩的霓虹高挂。
青石的庭院地板上一道道小水洼映衬着晚霞。
风中摇曳的枝叶涔着晶亮的雨露,吹入鼻息的,乃是新鲜的泥土青草芬芳。
本该是岁月静好的安然模样,可亭前有两个惨叫的兄台,正被自家父亲拎着个扁担粗的竹杖,打得昏天黑地,哀号遍野。
一个是掌兵的侯爷,一个是统军的大将。
棒打亲儿的苦肉计施展起来,那是没一个心软的。
好似打死也不心疼一般。
萧郁蘅有些怕了,光是那惨叫声就足够骇人。她悄然戳了戳苏韵卿,心虚的建议:“和音,咱回去接着装睡吧。”
“赞同。”苏韵卿少有的主动,扯着萧郁蘅转身便走。
眼不见心不烦。
二人窝在一间房里瑟瑟发抖,苏韵卿握着茶盏,“今晨陛下可冲你发火了?”
萧郁蘅摇了摇头,“没有,难得的和颜悦色,哄我半天呢。怎么,她凶你了?”
苏韵卿亦茫然的摇了摇脑袋,“不曾,只是脸色不大好。如此,是否有些反常?”
萧郁蘅一拍脑门,“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何止是反常,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对了,那送我们回来的是何人?江湖游侠不成?”
“不知,和那山匪不是一路人就对了。”苏韵卿抿了口清幽的龙井,眨巴着眼睛回应。
“我就想不明白了,咱两大活人是如何被连夜送出城的,又是如何凑巧的就被人给搭救了。”萧郁蘅的脑子终于派上了用场,“昨夜的事太过蹊跷,如今想来,若一环出岔子,我们都没命回来了。”
苏韵卿亦然后怕,二人本都要跑上夜市主街了,却忽然窜出来几个潜伏的壮汉,三下五除二就带走了她们,好似目标明确。
“多思无益,陛下会查清的。”苏韵卿如此安抚萧郁蘅,也是如此给自己宽心的。
她本以为,即便是阴谋,也是冲着萧郁蘅去的;可那面具女子,分明是奔她来的。
难不成,这人一直在暗中窥伺着她,才会如此巧合地出手相助?
盯她一个无有靠山和亲族的孤女,又是为了什么呢?
二人正对坐在茶案的蒲团前各有思量,忽而一众殿前女卫闯了进来,“奉陛下旨意,得罪了。”
话音方落,二人被她们拎小鸡一样的提了出去。
苏韵卿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这是要做什么?
不多时,她们被带去了主院的廊下,舒凌已经现身了。
身侧哭爹喊娘的两个纨绔公子也已安分下来,两个大义灭亲的老爹都停了手。
“朕身心俱疲,就想补个觉。二位兄长非要急于给孩子立规矩,既如此,朕只好凑个热闹。”舒凌幽幽出言,“来人,方才两个小公子挨了什么捶楚,便让这俩丫头也一道陪着。”
话音方落,苏韵卿和萧郁蘅的身子腾空,被人拉去了院子正中的条凳上,和两位舒公子排排趴。
“陛下,使不得。”宁远侯直接跪在了湿漉漉的地砖上,“臣教子无方,纵他胡闹,险些害了殿下,非是殿下的过错。”
“犬子无状,惹是生非,臣该当同罪,请陛下赐罪。”舒维靖亦然摆足了姿态,“公主万金之躯,受不得。”
至于萧郁蘅和苏韵卿,眼见那侍卫手里粗重的棒槌,魂儿都吓丢了一半,早就忘了自己不是个哑巴了。
“都是半大孩子,她受不得,你们的儿子就受得?况且女娃娃流连楚馆,朕疏于管教,亡羊补牢吧。”舒凌摆出了一副看戏的姿态,闲庭信步的走到庭院一侧,去瞧那开的正娇的月季,随手掐了一朵,放在鼻息处轻嗅。
两只老狐狸余光瞥了一眼,对了个视线,齐齐叩首道:“臣等惊扰圣驾,罪该万死,望陛下息怒。”
“朕能休憩了?”舒凌顺手将月季花插在了一旁趴着瑟瑟发抖的苏韵卿的头发丝里。
“臣等这就带着逆子告退。”两个老狐狸招呼着家丁,抬走了身后顶着一片血肉模糊的两个公子。
舒凌冷眼瞧着,拂袖入了房中。
庭前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即便戏唱完了,您这戏台子拆是不拆?
头顶上的月季花摇摇欲坠,苏韵卿脖子都直了,也不知该不该抬手去摘了。
“咱能走吗?在这丢人现眼算什么事儿?”萧郁蘅手扒着凳子腿,歪着脑袋与苏韵卿嘀咕。
苏韵卿眼神僵直,喃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直到青幕低垂,晚风徐徐,楚明庭拖着疲惫的身子来见舒凌,方入院中,眼前两个娇娥趴的老实,忍不住上前凑弄,“二位这是夜来消暑?此等方式真别致,生平头一回见。”
两小只本就对他怀恨在心,听得此语,尽皆愤懑地瞪着他,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哎,别瞪我啊,谁欺负你们,你们找谁说理去,臣冤枉。”楚明庭故意高声吵嚷,若非这俩不省心的,他也不至于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大将军口下留情。”苏韵卿苦涩的哀求。
“附议。”萧郁蘅捶了捶酸楚的老腰,亦然软了语气。
楚明庭敛眸轻笑,问着那木头一样的守卫,“趴多久了?”
“两个时辰。”守卫有些尴尬的回应。
“把人抬回去吧,出了事儿我兜着。”楚明庭面露同情之色,总算做了件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