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说些什么,那人却把他架了起来。李思为终于看见他的脸。
短短的头发,两道乌黑的剑眉下是高高耸起的眉骨,眼珠子黑得像浓墨留下的顿点。表情狠厉,但样子明明还是个男孩模样。
“被人欺负了,拼了命也要打回去。明白吗?”
这是李思为听到那人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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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为用衣袖止住鼻子留下的血水。再回过神来,他已经趴在了那人的背上,身上裹着男孩脱下来的校服。血渍把校服染脏,雪白的布料上爬满断断续续的红。
“我不冷。”李思为说。
“送你了,我不爱穿。”说着他就背起李思为朝门外走去。
“去哪儿?!”李思为嗓子干痒,肺里刺痛,只想咳嗽。
背着他的人却不说话,两分钟后,那人踹开了医务室的木门。保健老师早已下班,晚上也没人值勤。他把李思为放到了一侧的行军床上,然后从门口的药箱里拆出了一团纱布和一瓶碘伏。
“动一动。”他盯着李思为,下达命令。
“动什么?”李思为愣住。
“手,脚。”那人惜字如金。
李思为满头雾水,但也只得照做。
“算你命大,没骨折。”说着,他拿过碘伏,拧开盖子。
面前这个人似乎对处理外伤很有经验,他扯过李思为的手臂,往那被水泥地擦破的伤痕上倒下碘伏。深棕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淌。
李思为有点痒,伸手想抓。
“别动!”他被呵止。
他只能忍住痒意,看面前的人操作。五分钟后,裸露在衣服外的伤口被处理好了。
“衣服脱了。”
“里面没伤。”
男孩抬眼瞪他:“不弄我走了,你一个人死这儿。”
李思为噤了声,缓缓抬手把上衣脱掉。
十七岁的李思为比同龄人都要瘦弱些,胸前的肋骨根根分明。好在前胸和后背都只是挫伤,没有大片的出血。
李思为这样没有父母照顾的小孩,在这种二流高中里就是食物链的底端。校里校外的混混常找他的麻烦,少则抢钱,多则围殴。今天他来学校自习,只是晚走了一步就被人拦住了。
李思为无事可做,只能低头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男孩的头顶。
他头顶居然有两个旋。
李思为想到自己很久以前听邻居老人说过,头顶有两个旋的人脾气暴躁倔强。这个人看起来确实有些暴躁。但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深夜的器材室门口,又贸贸然进来打了一架,把自己救出来?
老人家说的也未必对。李思为想。
李思为再次穿上衣服时,窗外的明月已经高悬。面前的人终于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脏纱布丢进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