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山梧无法反驳,这是烧尾宴那夜,他们父子二人在王府假山后听到的郑来仪的原话。
叔山寻摇了摇头:“或许是玉京的高门贵女们见多了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反而追求起画本里说的神仙姻缘吧。这郑四小姐但求一心人,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他叹息般道,“毕竟真心这样的东西,谁又能一眼判明?”
平野郡王府的大门出现在长街尽头。
叔山寻在阶下勒马,转头却见二郎依旧停在十步之外,眸色冷厉。
他的生母怎可能在他出生之前便去世了?
叔山寻翻身下马,信手将缰绳交给迎上前来的家丁,冲着叔山梧道:“怎么不过来?”
“所以您当初也是这样骗过母亲的么?”
叔山寻面上一僵,笑意瞬间消失。
“您就是用所谓真心骗她远离家乡、舍弃一切,一路跟着您,直到最后凄凉地死在——”
“住口!”
叔山寻怒不可遏,低吼出声:“你这竖子,居然敢提你母亲!若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死?!”
叔山梧抬眼看向平野郡王府气派的院门,眸色幽深如墨,点点头:“对,我也不配提她。就让她安心转世,下辈子不要再碰到我们这样的人家……”
“你——!”叔山寻一时气结。
叔山梧的视线落回他身上,如同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不会进去的,这里不是我的家。我绝无可能与他们共处同一屋檐下。”
叔山寻怒极反笑,点头道:“好!你小子硬气!烧尾宴那日还不是踏进我府门?!”
“是我愚蠢,妄想您还会记得,那日是她诞辰。”
叔山梧的声音扬了起来,阶下的人反而沉默,笔挺的肩背似乎塌下几分。
“就当母亲从未存在过,而我也离平野郡王府越远越好。这不是如您所愿么,父亲?”
他冷冷的咬着最后两个字,这是重逢后第一次这么称呼叔山寻。
街道那一头,人声愈发熙攘,繁忙的早市揭开序幕。这对父子站在空旷的郡王府门前,沉默地对峙。廊下的阍者远远站着不敢上前,似乎这已经成为家主和二公子之间的常态。
“对……你说得对,今日我叔山寻所拥有的一切,皆如我所愿……”
叔山寻眼角的沟壑益发深了,他缓缓转过身去,声音沉重而疲惫。
“本王不送,指挥使大人好走。”
叔山梧纵马穿过热闹的早市,沿途遇到执勤的禁军士兵,见到他便原地立定,向上官行礼,而他恍若未见,始终眉峰冷峻,马蹄不停。
他没有再回解甲门。身为指挥使,城门守卫这样的事本就不需他亲自去做。
他在北衙司庄严气派的狮子门前下马。门前两个守卫的兵丁见指挥使大人脸色难看,都心生畏惧,相互退让了一番,其中一个叫贾二的硬着头皮上来,接过叔山梧手上的缰绳,却没有立即去栓马,面色犹豫似是有话要说。
“讲。”叔山梧脚步不停迈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