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沈入忘一身江湖做派,他穿着雍容,像是个不谙人世,偷偷入了江湖的豪门贵胄。他手上握着一只酒杯,轻巧的摇晃。
沈入忘对他稍加端详之时,公子哥儿已是自来熟般的拉开了椅子,坐在了桌边,他半倚靠着藤椅,笑着说道:“不妨碍兄台吃酒罢?”
你坐都坐了,现在问,不会觉得迟了些吗?
面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少年道人已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无妨。”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鄙人姓陆,家中排行老七,江湖上便给了诨号,都叫我陆七。”
少年的眉宇间充满了笑意,一双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我姓秦,秦惊池。”沈入忘说到这个诨名的时候,不由得顿了顿,早些年间,师兄弟几个曾谈到若是日后到了合适的年纪,是否便要找一合适的道侣,生儿育女,共赴天仙大道。
其中以三师兄与五师兄最是热切。
仿佛在他们的口中,便是相好的对象都已经找好了。
说着说着,便说起了以后定要替孩子取名的事儿,彼时他年纪还小,便坐在三师兄身旁。
叶兴舟说,若是他得了子嗣,便取了叫“野猴”或是“猢狲”的诨名,先是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纷纷叫骂你这个猢狲。
“若是可以便叫做‘龙爵’吧。”只是这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三师兄沉思了良久,忽然开口说道。
有了此番插曲,其余人倒是说的热切,只是除了沈入忘不曾说话,其余人都表了态,众人最后齐刷刷地望着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秦纨,指望这位素来严谨的大师兄能够说出个惊世骇俗的言谈来。
就连一向与秦纨不对付的沈入忘倒也有几分期待。
毕竟不论是五师兄的荧惑,亦或是六师兄的布衣,都显得有那么点意有所指,只是又如坠入云海之中无从捉摸。
他偏生大大咧咧,丝毫不喜故弄玄虚,却是秦纨愣了半晌,最后只是轻声吐露道:“姓秦,便叫秦惊池。”
众人半晌不语,都不知道这惊池二字到底是为如何。而沈入忘不由得想起,少年时分与秦纨涉水。
那是一叶莲舟子。秦纨手上拿了一卷道经,而他少年模样,扎了两个总角小辫儿,探手在水里搅弄。
落鸿山的地产之中共有三池七景,其一莲花,其二观日,三曰浮鸟。
此时的他们便在浮鸟池中嬉戏,因着他的动弹,那些尚且栖息水上悠闲小憩的水鸟儿,振了振翅膀,便行飞走。
他还要站起身来,在船舷蹦蹦跳跳。便是惊得船也东摇西晃,好生危险。
“莫要惊扰了池子。”秦纨那么说了一句,便把顽劣不堪的他从船舷抱了下来,只是在不经意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自己可能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