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入忘看着陆七小脸涨的通红,仿佛兴奋莫名一般。
他并没有和他争执什么。
很多道理,并不是局外人能够明白的。
而且,宝藏院。
沈入忘隐隐约约仿佛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坐在一旁,反倒是庆周坐了过来,他抱着一坛子美酒,这些都是自荒山之中,由骷髅寻回的。他也不管这些好酒是多少的年份,一巴掌拍开了封泥,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沈公子,不是我说,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今朝有酒今朝醉,你身上那么多事儿,压得人呐,喘不过气来,何必呢,来,喝酒!”他颇为大方地将酒坛子一递,浑然不记得这些酒本就是沈入忘寻来的。
少年道人一把接过美酒,大笑着痛饮了一口,庆周这个小酒鬼匆忙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坛,抱在怀中不肯放手。
“你还真喝啊,你喝一口,我就少一口,你这人真的没良心,我只准你喝那么……那么一小点。”庆周伸手比划了两下,打了个酒嗝,半躺在了篝火边上。
“你这个人有时候想的实在太多了,表面上还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花花肠子比那边那个公子哥儿还多,这不对。”
“在世上活着,总有那么多纠缠,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就算有的人喝了酒,满嘴的疯话都不见得可信。太多人在无事找事了,不如此,恐怕是否连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都说不准。”
相比于陆七,沈入忘更乐意与庆周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自吹自擂,还是当真有那么几分本事,每每说起话来,庆周总有那么几分透着玄机的意味。
虽说更多的时候,分属于无稽。
“你能活得很久,命数里头都说了,总好过某个短命鬼,不过呢,也不见得说死了就无从抢救,会有转机的可能。你呢,也不一定十拿九稳,也许阴沟里翻了船,有的人苦大仇深,拼死一搏,你就活不下去了,
也许呢,我夜观星象之后的结果,都是错。”他仿佛自嘲一般,也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大笑了起来,居然有那么几分心酸,几分绝望。
沈入忘劈手躲过他的酒坛,喝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他的颈项流到了他的衣襟上,他丝毫不在意什么。
他们三人自天南海北而来,萍水相逢。
一旁的陆七沉默了许久,也走了过来,他没有与人争抢,只不过提起了一旁堆放的酒坛,有样学样地大口喝了起来,许是不胜酒力,他喝了两口,猛地呛了一下,而后居然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两个正在对饮的人走到他的身旁,陆七已是睡着了,仿佛是个孩子一般,他还紧紧地抱着酒坛。
酒水撒了一地。
小相师直喊可惜,想去夺过陆七的酒坛子,却觉被紧紧地掐住,根本没法动弹。
沈入忘看着他的表情痛苦无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舒展开来,仿佛是一个颇为老成善良的少年。
这世上都是腥风血雨。
在此吵嚷的三人,各有各的故事。今夜对饮,唯有烈火相伴,火如歌,酒如诤友。
说的话并非告知他人,只是与酒诉说。
过了今夜,无人可知,没人能懂。
而后天各一方,各奔前程。
【??作者有话说】
秃驴和陆七的感情线,之后也会交代的!
第48章肉身菩萨
◎他不愿小师弟如此,不愿他挟着悍不畏死的心态,过完一生。◎
一夜无仇,一醉方休。
等沈入忘从横七竖八的骷髅与少年的大腿之中苏醒过来,面前的篝火已经烧尽,出现在他眼底的是一个骷髅头,此时他的脸上带着好奇与迷惑。
可少年人却“啊”地一声喊了出来,而后惊恐不安地往后缩了两步,猛然想起这不就是自己召唤出来的走狗,不由得心生羞恼。他低声叱喝了一声:“在这儿作死啊!通道挖穿了吗?”
他一惊一乍,声音远播,反倒是将原本还在打着小盹的二人一并吵醒。
庆周揉着眼睛,走到了他的身旁,打了个哈欠说道:“沈公子生了何事,你怎么这般生气?”
“手下走狗不听话也不老实,叫他们挖隧道却在这儿偷懒,实在可气!”
“通道昨夜不就挖通了,我瞧你睡得急,便没有与你说,喏。”陆七理了理衣冠,走到一旁正在喷涌的地下水泉边上,洗了把脸。
他是富家公子素来喜洁,便是在这种昏天暗地里,都得保持衣衫整洁,面容清晰。
他朝着不远处的一方努了努嘴。
沈入忘已是瞧见阴风阵阵,原本被淤泥和大石堵死的路径,早已重见天日,两具骷髅正四肢张开,大大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仿佛这一番劳作掏空了他们的身体。
小道士走上前去,随意踢了两脚,见得山洞贯通也不好太过苛责,只是一腔怒火无处泄,也只能和自己生生闷气。
沈大道长自然是知道自己,偏生不喜欢那种将一切事情办得面面俱到的角色,每每遇到只能哑口无言。
他不是本事出众的人,反倒是有几分丢三落四,秦纨总说他马虎,不将面前情事当做负累,日日夜夜,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
“大师兄,你过得太过严肃,会不会太无趣。”他那时候坐在山道边的大石上,朝着石头下方的秦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