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许承佑冷笑,一步步朝他逼近。罗程握紧拳头不断后退,心快跳到嗓子眼,余光里的胳膊有抬起的征兆,他立即咧着嗓子大喊:“别别动手啊,有有话好好说。”
“啪——咯嗒”
关门上锁的声音在脑后响起,罗程眼睛掀起一条缝隙,许承佑冷漠的脸杵在几步之外,手里缠着一条暗黄色绶带。他瞬间弹到门上,撞得门一声巨响,结巴道:“我我警告你,打打人犯法,要是是出事,我会告你们。”
“打人犯法,但霸凌不犯法是吗?”冷眼旁观的蒋牧桐说出对方进门后的第一句话,“尤其十四五岁的未成年,不管做什么,一句年少不懂事就可以轻轻揭过,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他身体陷在座椅里,手肘搁置两边把手,胸前的指尖捏着手机反复旋转,面无表情地盯着罗程,“你现在成年了,那我们来探讨一下,你当时做的那些事值不值得原谅。”
“这……”罗程面露迟疑,眼珠在他们身上来回转动,摸不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呲呀”刺耳的拖地声再次响起,如同刀刃划过磨石。
许承佑踹过去一把椅子,双手死死绞着绶带,冷冷道:“坐下说,少一件,你今晚别想全须全尾出去。”
罗程瞪大眼睛:“你们想干嘛,动手可是要坐牢的。”
“哦,然后呢?”蒋牧桐似笑非笑反问。
罗程噎住,嘴唇哆哆嗦嗦,吞咽的动作异常费力。
“你为什么欺负许靖也?”蒋牧桐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问。
罗程僵了僵,摸到座椅,贴着扶手慢慢坐下,飞快瞥他们一眼,低下头,声音半大不小:“就觉得他那嗓音挺好玩呗,比女生还嗲,他长得帅,综合起来怪怪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大家都这么觉得。”
“他平时安安静静的,不太和我们一起玩,我当时喜欢的女生是他同桌,他们俩老是搁在一块讨论问题,我看着烦啊。他声音变成那个样子,我就想这下总不会有女生喜欢他了吧,他自己比女生还女生。”
罗程悄悄抬眸瞄他们,对上两道冷然似冰的目光,霎时把头埋得更深。
蒋牧桐不带一丝情绪地说:“继续。”
罗程十指交叉紧握,掌心沁出汗水,深吸口气继续道:“就在他回答问题的时候起哄呗,又不是我一个人,全班都笑。十四岁的人哪会想那么多啊,跟猫叫似的声音,你不好奇吗?下课就逗他,录下他的声音,放到那种小视频里去,我开始没想发出去,就我们几个听着好玩,结果不知道谁传出去了,然后就有高年级和外校那种男生来找他。”
空气似乎越来越冷,他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老师说过几次,他们不敢进教室,但是厕所管不着,他要是上厕所,我们就跟过去,在旁边看热闹,那些男生其实也没做什么,就说各种话逗他,有次他受不了和他们打起来了,就他细胳膊细腿哪打得过那些男生啊。”
“我有帮忙。”罗程抬起头急切道,“后面实在看不下去,好歹是同班同学,我们欺负归欺负,还轮不到他们动手。”
语气再次渐渐弱下去:“但我帮他,他不仅不感谢我,还找老师告状,害我被叫家长,我气不过就把他的声音放到学校广播,大课间会有音乐台,所有班级都会听到……就有很多人指指点点……”
群体的恶意往往只需要一粒石子,就会激起惊涛骇浪,或许有人未必觉得好玩,但处在大集体中,跟风也好,看热闹也好,旁观也好,都在无形加剧恶意的诞生。
少年的恶纯粹直白,尚未经世俗规则的约束,一句好玩就肆无忌惮地倾倒出来,偏偏这种恶很难通过法律惩戒。
“呲当——”
齐声并起的座椅拖地声,惊得罗程神经紧绷,骇然昂起头,迎面一条暗黄绶带覆上嘴巴,没等他挣扎,已经在脑后重重打上结,“呜呜呜”
许承佑迅速抓住他想反抗的双手拉到椅背,单手束住,另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用力拉扯,忿忿骂道:“你个畜生,你t还能考上研,凭什么,害了别人一辈子,你真不怕报应。”
蒋牧桐从一堆音响里掂了掂,挑出个最重的,扛到罗程面前,“你知道后面许靖也发生什么事吗?”
罗程已然涕泪横流,涎水把绶带打湿,流到脖颈里。他眼里蓄满惊恐,不住地点头,呜呜咽咽,没能发出一句清晰的话。
蒋牧桐点点头:“那就好,这样的话,我干什么你应该欣然接受才对。”他把罗程一条腿踢直,抬起音响狠狠砸下去。
“呜——”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霸凌犯总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一句年轻不懂事,一句迟到很多年的道歉,就想轻飘飘逃过去,而受害者却要背负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甚至毁掉未来。这公平吗?”
蒋牧桐语气平淡地说完,再次把音响砸下去,“我觉得让加害者同样留下一辈子不可磨灭的印记,这样才公平。”
砸完两下,他把音响放回原位,走到桌前拿起手机,将录音保存好,通知栏弹出许靖也的消息——猫猫探头jpg
他的神情一瞬破冰,勾起唇角回了个“啵唧jpg”
许承佑看他一眼,松开罗程的手,摘掉绶带,嫌不解气,又往他砸断的腿上猛力一跺。
“啊呜——”
罗程发出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小房子里回荡。他双手颤抖地想抱起腿,稍一动,彻骨的痛便席卷全身,“我我,我一定会报警告你们,坐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