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时微愕,一转头,“那你方才怎么不说?”
“现在说也不算迟。”
示意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解衍:“掌印要去寻魏将军吗?去的话我就在此处等你。”
知晓了儿时情谊之珍重,魏廷川又出征在即,他亦不想在这个时候阻拦白惜时。
然而白惜时想了想,却一摇头道:“算了,说好了明日便明日罢。”
两个人一起往临江楼外走去,等马车缓缓行驶起来,望着窗外纷繁而过的夜景,男子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掌印小时候,很辛苦吧?”
“还行。”明白他提及的是什么,如今千帆已过,那时的苦,其实便也不觉得有多苦了。
解衍望了过来,“很想见见小时候的掌印。”
白惜时听完,仔细假设了一下碰面的场景,继而不大认同地觑了他一眼,“算了,你那时候过得应该也没多好,咱两一个比一个惨,吃个馒头咱家估计还得分你一半。”
见男子的表情刹然一僵,显然被自己堵的哑口无言,白惜时不知为何,心绪转佳,继而煞有介事靠坐回椅背,“小时候的掌印你没机会见到,不过现在掌印的风姿你倒是可以赶紧领略,珍惜机会。”
第二日午间,魏廷川借进宫向天子辞行之际,找到了白惜时。
不知世子要与自己说些什么,白惜时将人引入内堂,见他神色凝重,便挥退了一应小太监,整个人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世子,可是有什么要事?”
魏廷川撩袍坐下,开门见山,“惜时,我今日要与你说的是解衍。”
一听是解衍,白惜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甚至有功夫端起面前的茶盏,慢条斯理地掀开盖子将茶沫拨了拨。
“世子请讲。”
见他这副毫不设防的样子,魏廷川看在眼里更加忧心,“惜时,你不要掉以轻心,解衍那厮,那厮他没安好心。”
魏廷川斟酌了片刻,鉴于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促使他还是没有说得那么直白。
“知道,世子说的我会多加留意。”闻言扬唇一笑,白惜时显然还是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你根本就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眉峰紧紧蹙起,魏廷川换了个说法,“你有没有想过,解衍为什么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偏跑去做一个御前侍卫?我已经听当日同在殿中的大臣说了,天子当时是想将他外派到江南着重培养,他为什么不去?”
听到这里白惜时重新拿起茶盖,继续一下一下撇着茶沫,片刻之后才道:“他说天子近臣机会更多。”
当然,解衍彼时还说了另一句话,但白惜时没提。
纤长的眼睫低垂,魏廷川看着对面之人那一张瓷白到昳丽的脸,越发觉得解衍那小子心思不纯,“他说什么你就信?惜时,你何时变得这般容易受人蒙蔽?”
白惜时停下动作,隔了半晌,“世子究竟想要对我说什么?”
“他对你,可能另有企图。”
想了想,魏廷川还是决定说得再直白些,继而筹措了一下语言,“你知道,这世上除了男女之爱,也有那极个别的少数,是会出现男子与男子之间……”
停在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魏廷川沉声道:“我怕他对你,亦是这种用意。”
解衍的用意?
白惜时放下茶盖,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双眸继续盯着桌面,仍旧没有抬头。
她不是傻子,解衍的言行举止她亦多多少少有所察觉,不过她偶尔也会存在麻痹的思想,怎么说呢,揣着明白装糊涂,刻意不去深究,这样仿佛就可以继续维持现状相处下去。
解衍迁就包容,在她偶尔彷徨不确定之时会坚定的告诉她你这样做没错。与解衍相处很放松,让她在这偌大的皇宫、纷繁朝堂政务当中能够暂寻一块休憩之所,加之小锁、赵岳的存在,白惜时甚至有一种归属感。
但魏廷川现下将这一点挑明,让她不得不去直面这个问题,去探究解衍为何会如此,也叫仍旧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这样走下去的自己,无法再自欺欺人。
白惜时再次抬起头时,面上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笑意,“所以世子的意思是让我离他远一点,断绝来往?”
她不明白,世子特意过一趟,就是为了将这个虚幻的泡沫戳破?
观察着白惜时的神色,魏廷川点头道:“这样确实最为稳妥。”
“那世子觉得我娶妻合适吗?”白惜时突然又问了一句。
魏廷川被这个问题问得一顿,他从未考虑过白惜时娶亲之事,然而就在他还来不及细思之际,白惜时已经替他做了回答。
“世子应当觉得也不合适吧?娶妻也是耽误一个好姑娘。”
“我就适合一个人,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世子就不用再反复提醒了。”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白惜时的表情很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但听在魏廷川的耳朵里却很快引来一阵滞闷之感。
“惜时,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解衍。因为两个男子……这样是不对的,有悖伦理纲常。”
发觉白惜时言语之中对解衍的维护,魏廷川神情更加凝重,站在一个兄长的角度,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为白惜时析清楚其中的利害。
“你若是被他一时蒙蔽,深陷其中,到时候他若是后悔了娶妻生子、全身而退,你又要如何自处?”
娶妻生子、全身而退……
话音刚落,一双古井无波般的眸子就这样朝魏廷川望了过来,白惜时启唇,告诉了他一件自己已经切身经历过的事实,“我应当可以接受,抽身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