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世子。”白惜时这时候却笑着摇了摇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在我这里,不行。”
男女有别。
避嫌,是为了尊重对方,也尊重对方的所爱之人。
魏廷川走后,白惜时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起床之后又去书房看了几本解衍推荐的经略文书,如今她既致力于接任司礼监,那么自身的治世谋略均需进一步提升。
不能再像爷爷张茂林那般,因学识所限,往往受制于秉笔。
傍晚的时候,白惜时从书房走出,继而换了身衣衫,按照先前的约定乘坐马车前往魏廷川今晨已经告诉她的酒楼。
楼上的雅室之内,魏廷川邀请的都是一些故友,有文臣亦有武将,这些人看见白惜时推门而入之时,均客气起身,没有带着对内宦的偏见,一人一句“厂督”,倒是十分热情友善。
应该是魏廷川提前与他们打了招呼。
席间几个男子们把酒畅聊,谈古论今,加之无人对白惜时劝酒,白惜时听着也还算有些趣味。
只不过酒过三巡之后,大家聊着聊着,便又绕到了魏廷川即将举办的订亲宴上,一个个跃跃欲试,均提出当日要过去给魏廷川帮忙。
魏廷川举杯谢过几位好友,待搁下酒杯之后,又看了眼身侧的白惜时,可能是怕她身为内宦,谈及此话题会尴尬忧心,男子应了两句,便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去。
白惜时能感受到魏廷川的小心谨慎,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两个人也没法再像原来那般毫无顾忌,无话不谈。
白惜时甚至有一种她在场,这几人反而不能畅所欲言的感觉,遂之后找了个借口起身,打算到外头去转一转,也让这几个人自在一些。
酒楼之外华灯如昼,亦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白惜时起先漫无目的的瞧着,可是片刻之后,倒是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幕有意思的景象。
都察院佥都御史单平竟与一女子同行,起先二人隔着些距离,看起来倒像是不相识,只不过趁着人流涌动没人注意,那女子竟大着胆子,用小指去勾单平的手掌。
单平发现女子的举动,一脸紧张,但却没有立即甩开,而像是想要四下确认有没有熟人看见,很快张望了一圈,结果这一张望倒好,直接与白惜时对上了视线。
单平看见白惜时,当下大惊失色,立马第一时间甩开女子的手指,继而做贼心虚一般,一个人先行离开了这块人流聚集之地。
望着单平算得上逃窜的身影,白惜时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出来一趟还真有收获,吃到瓜了。
单平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刚才那位女子,绝不会是他的妻妾。
单平此人,平日里在朝堂上自诩清流,身居都察院佥都御史一位,更是以严明著称,常教育弹劾官员立身不正,却不想……
白惜时正兀自消化着方才吃到的新鲜大瓜,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热情叫了他一声,“厂督!”
应声回过头去,白惜时:“蒋寅?”
“是,厂督。”蒋寅见真的是他,高兴走了过来。
“您也是来此地吃饭?凑巧,我们锦衣卫中有个兄弟升迁请客,也在这间酒楼。走,厂督,要不要去我们那桌坐坐?正好指挥使也在。”
白惜时听完一摇头,“你们锦衣卫的事,我就不跟过去凑热闹了。”
在外人眼里,东厂与锦衣卫仍旧不合,她眼下过去自然也不合适。
蒋寅也猜到了他不会去,因而又客套了两句,便又找店家要了两坛好酒,再与白惜时打了声招呼后便重新上了二楼。
待蒋寅走后,白惜时继续在外头吹了一会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转身准备回席,走了几步刚走到一楼的拐角处,刚巧遇见从上头走下来的滕烈。
男子似乎喝了点酒,平常不苟言笑的脸庞上此刻也带着一点微醺与放松,目光则一直落在酒楼的门口,看样子似乎在寻人。
“指挥使。”既然对方有事,白惜时不欲打扰,随意打了招呼,继而一点头,连脚步都未停歇。
滕烈似乎是此刻才看见他,亦没想到白惜时会直接越过自己,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立于原处,看了眼白惜时又看向店外,一副要走不走的模样。
白惜时很快也发现了不对,走出两步后又停下,回过头,“你找我?”
滕烈:“……不是。”
白惜时挥挥手,“那走了。”
“……厂督。”不知为何,滕烈突然又从后面叫住他。
白惜时再一次停下脚步,转过身,不明所以地望向男子,“有事?有事直说。”
不必这样吞吞吐吐。
白惜时就这么站在上首盯着滕烈,滕烈被她盯得似乎有些酒气上涌,看起来像在费力思索,又像是在左右取舍,最后,就在白惜时以为他有什么重要任务要与自己商讨的时候,男子问了白惜时一句话。
他问的那句话是——“外头新开了一家书摊,你是否要过去看看?”
白惜时:“……?”
“不了。”
白惜时觉得滕烈可能是喝醉了,她懒得跟个酒鬼计较,遂姿态摆得很高,“一本寡嫂可遇不可求,我也不是什么书都看得进去,指挥使费心了。”
滕烈:“……”
白惜时耐着性子,“还有事吗,指挥使?”
“……没了。”
“好,那再会。”
都说酒前酒后两个模样,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冷冽寡言如滕烈,没想到喝完酒还是个热心肠,不过他近来忙着恶补为政之要,实在没什么时间去看那些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