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帐内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而空气中的气温也开始下降。
西北的昼夜温差很大,更别提刘继隆他们扎营的地方在丘陵之中。
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意,刘继隆从众人拾来的枯枝柴火中取出一截枯木放到了篝火中。
这个时代的河西走廊依旧水草丰茂,树林虽然不多见,但走个十几里却也能碰到。
今日他们赶了五十几里路程,沿途经过了四片林子,不过其中有一片林子已经被砍伐殆尽,其余三片林子的树木也有些稀疏。
自西域和漠北的游牧部落涌入河西,河西之地的水草树林就遭到了破坏。
也不知道这样的破坏持续几十年后,河西走廊还能否找到成片的林子。
“啪啪……”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刘继隆便盯着篝火开始了呆。
经过吐蕃治下十七年的生活,他早已没有了当初重生时的意气风。
河陇的尚婢婢、论恐热,甘凉二州和西域的回纥、吐蕃、嗢末……
这些势力将沙洲军民包围,而东边的大唐也不会给予他们太多支援。
刘继隆从不觉得自己是张议潮、张淮深那样的理想主义者,大唐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封建势力罢了。
他这十七年来所想的,以及他当下在做的事情,都只是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罢了。
至于所谓的天下大势,却不是他这个衣食都难以保障之人能妄加揣测的。
他们的敌人太多,能多活一天,对于刘继隆来说便是赚了。
他这样的想法,也是当下绝大多数沙洲将士的想法。
至于归唐,那不过是一句口号罢了。
倘若大唐真是书中那样的大唐,也不会近百年不来营救他们了。
长安的天子,恐怕早已忘记在这遥远的西北之地,还生活着数十万被奴役的子民了吧……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不知不觉中,远处的天边就翻起了鱼肚白。
这时,帐内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刘继隆转头看去,只见马成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帐内。
冷风迎面吹来,使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伙长,您这是守了一夜啊?”
马成庆幸自己醒得早,刘继隆见状则是颔道:
“你来接班,这些米饭和羊杂汤就放在篝火堆旁温热着,待他们醒了,方叫他们吃。”
“好”马成应下,然后接替刘继隆的位置坐在篝火堆前。
刘继隆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这才走进帐篷内,躺在了马成原先的位置上,裹紧了毡子。
他并没能睡很久,便被众人起床的声音给吵醒了。
尽管众人已经尽量小心,但刘继隆的感官太灵敏,些许风吹草动都会导致他从梦中惊醒。
揉了揉酸的眼睛,刘继隆强提起精神来走出帐外。
围坐一团的众人见他醒了,纷纷闭上了嘴,唯独马成开口道:“伙长,您这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再……”
“现在什么时辰了?”刘继隆眯着眼睛询问,尽管精神十分疲惫,但他更想要前往福禄城休息。
“大概卯时(5点)了。”张昶回答。
“吃了饭就赶路吧,争取在酉时(17点)前抵达福禄。”
说罢,刘继隆便坐下与他们一起品尝起了有些干巴的粟米饭,以及味道有些不太好的羊杂汤。
吃饱喝足后,众人收拾了一切,继续踏上了前往福禄的道路。
三十几里路,从清晨到午后,除了中途碰到一些游牧的龙家部众和回纥部众,便再没有什么人物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兴许是因为距离福禄城太近,这些部落见到了刘继隆他们一行人的旌旗,纷纷都驱赶牧群离得远了一些,降低了押送物资的难度。
最终,第三伙在刘继隆的带领下,于出次日酉时前见到了天边的福禄城。
经过城池外围塘骑的检查后,他们押送着物资来到了福禄城下,而张淮深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城池西门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