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还是姊妹?
千雪浪又道:“你是因此对她不快吗?”
“……我还以为阁下当真什么都不在意。”任逸绝狡黠地避开话题,“没想到竟也有这般好奇心?还是说,是对我有这样的好奇心?”
千雪浪凝视他片刻:“是你。”
这话说得直接,反倒叫任逸绝一时间没能遮掩,神色错愕起来:“什么?”
千雪浪倒是全无语出惊人的羞窘感,他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任逸绝,神色仍如往常一般:“我情关难过,而你是多情之人,因此有意请教。”
任逸绝心头涌出的几分好奇、不解、惊诧在这一刻尽数凝结,月光幽寂,映在千雪浪的面容上,竟不知哪个才是活生生的性命,哪个才是冷冰冰的死物。
也许就连月光,都胜过千雪浪几分柔情。
原来如此。
任逸绝不紧不慢地想,他想的速度并不快,好缓和脸上的神色,显得不要那么难看。
比无用的温柔更恶毒,比轻浮的宽慰更虚伪,千雪浪的直接来得毫无遮掩,他的洞悉更令人倍感不适,这双如烟似雾的妙目从未动情生意,只将人剖皮拆骨,刮取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这无瑕的玉人,挑动他人的心绪,也不过是为清洗自己仅存的污渍。
千雪浪静静注视他良久,晚风徐徐吹起霜发,并未移开视线。
“你的心,乱了。”
原来如此
“阁下既能窥探到我的心,那自己的呢?”
任逸绝并未花费多少时间就恢复了平静,他虽心乱,但是这世间人心乱如麻,从来不少见,又有什么可害怕,可忌惮?
千雪浪略思索片刻:“我么?”
“不错。”任逸绝微微一笑,“阁下情关难过,纵然知晓任某的情意,又有何用,难道这颗心还能换给阁下不成。”
他虽是笑着,但眼睛却没有一点愉快之情。
千雪浪修道至今,从无外物挂碍,也从不曾动过什么感情,因此纵然天命点拨,落在他的脑中仍如旁人的事一般,只是想知道个答案,如今听任逸绝说来,倒是豁然开朗。
“确实,世间千万人,每人皆有其情,纵我去问,也不是我的。”千雪浪慢慢地说,像顿悟了什么。
任逸绝无端觉得有些讽刺,这高傲无比的登天者,竟如于此道纯真似稚子一般。
看来,到底能做超凡脱俗的仙人,还是修成冥顽不灵的奇石,同样只在这位冷若冰雪的道者一念之间。
任逸绝一时间又不怎么恨他了,甚至觉得自己翻涌的心潮之中,怒意生得毫无由来。
人何必跟一颗冰石置气。
心火不知不觉便冷却下来,化作落空的无力,任逸绝的声音清清淡淡,如流水一般涓涓:“情之一字何等珍贵,阁下不曾拿起,何谈情关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