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道:“元娘果然见好了呢。”
谢嵩有些不满,道:“若是我今日不去看看,娇娇岂不是要错过了年宴?”
刘氏脸色如常,道:“侯爷说的是,妾确实大意了。”
突然一个娇脆脆的声音道:“姐姐平时代掌着中馈,本来就事忙,侯爷也不心疼。”
谢葭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个俏丽的少妇,相貌虽然说不上最顶尖,可是眉眼之间那股媚态,却是无人能及的。按位置看,应该是出身青楼的二妾,是平妾,见了刘氏和嫡女都是要行礼的,谢葭直呼她为华姬。生了五岁的谢三娘,年纪尚小,还未取名。
她本就是在谢嵩跟前最多的姬妾,无论身份如何,都不容忽视。
看起来,刘氏的处境还真是艰难。除了娇媚的华姬,府里还有谢嵩的同僚的一个庶侄女,就是三妾珍姬,生了四娘才一岁。珍姬的出身是最好的,又有娘家帮衬着,刘氏不得不礼让三分。
大约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去年刘氏就做主新抬了一个生了儿子的通房丫头,名叫红姬,做了排名第四的平妾。红姬虽然出身低,但是胜在有庶次子谢宏逸。现在又只能倚仗刘氏。
华姬心高气傲,珍姬出身又高,根本不可能联手,只能各自为阵。丫鬟出身的刘氏有红姬帮手,倒也能压制得住她们。就这样,郡侯爵府的内院势力,是大概持平的。
但是华姬看刘氏不顺眼,时不时就要
挤兑她一下。她刚刚冒出了这么一声,就是在火上添油。
果然谢嵩心中就有些不满。事情再忙,但也不能放着嫡女不管,怎么这样不懂事,老是本末倒置?
但是大过年的,他也没打算追究,只牵了谢葭,让她坐在自己的左手边。庶长子谢宏博坐在他右手边,开始庆新年。
白天其实还有很多别的活动。比如谢嵩就刚跟一群同僚打完马球回来,谢宏博去参加了诗会,谢雪则和一群贵女去玩了“透索戏”,都是兴致勃勃刚回来的。刚刚还高兴得不得了,结果看到本来在府里如透明人一般的嫡女竟然好端端地出来了,各自的心思就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刘姨娘和谢雪都在想,她怎么就好了呢?
只有谢葭知道,她的身体早就渐渐好了,只不过一直躺在床上装死而已。现在,她已经下了床,并且出来走动了。那么,便是谁也不要想把她怎么样了。
她四下扫了一眼,把诸人的神色都看在眼底,暗暗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这顿年夜饭,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食不下咽。
过完年,谢葭就七岁了。
谢嵩对嫡女的关注越来越明显。然后渐渐发现了嫡女的天赋竟然出乎他的意料,便起了惜才之心。便想着要亲自教导,期盼着能教出一个大才女来。
世下有几分才情的才女也多见,名门贵族的女儿,多少也是能吟上一两句的。但是在谢嵩眼中,也不过尔尔
罢了。他心中敬仰的,是像大汉班昭,东汉文姬那样流芳百世的大才女。他认为,他的女儿若是悉心教导,不被《女则》这种东西耽误了,也很有这种天赋。
谢嵩在大燕的声望相当高,少时便是太子伴读,后来太子成年之后,便提为太子少师,为从二品,与太子少保,太子少傅同称为东宫三少。少时四人共同师从太子太傅,算是同门师兄弟。相比起出自外戚萧氏的少保,谢嵩的背景非常干净,也更得宠。再有太子少傅是武师,出自号称世代战神的卫氏家族,悲催的是前年战死了,整个卫氏只余下一个男丁。
而且谢嵩的文名已然超过了太傅,在民间威望相当高。谢嵩自从三年前在家里开设了一个私学,从各大贵族之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子弟收入门下。郡公爵府便成为京城文人最向往的地方。
谢嵩瞧着嫡女谢葭,渐渐起了些心思。
开春时,刘氏组织给公爵府的少爷小姐们做新衣。这一次,她没有把嫡女忽略过去。而是慎重地请了不少绣娘,买好了布料也先送到蒹葭楼,让谢葭先挑。按例,谢葭能挑四匹上等布料,六匹中等布料。共做八件春衣,中衣亵衣各十二套,绣鞋六双。
谢葭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地把成色最好的布料都选了,并让轻罗合计着指定了花样,让绣娘去绣。
定好的春衣按理至少要半个月后才能送来。可是隔日
,大丫头入画倒先送来了一打新衣服。
那日好不容易放了晴,谢葭心里高兴,推开了窗户坐在窗边看书。
轻罗听到说是怡性斋的大丫头入画来了,便吓了一跳,道:“她怎么来了?老爷吩咐的?”
同样是一等大丫头,入画的地位可比轻罗高多了。虽然除了郡公爵谢嵩和贵妾刘氏,也只有嫡女身边配了一等大丫鬟。但是一来轻罗年纪小,手里能把持的也只有元娘房里的一点事儿。再则,跟着谢嵩的人,别说是一等大丫头,就是个洒扫的婢子也是高人一等的。
轻罗连忙亲自迎了下去,便看到入画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那丫头手里捧着一堆衣裳,正笑意吟吟地往里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