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当我听不见。”
郭远腾神色不变,“李姐批评的是,我一定谨遵教诲,不过,我现在真要出去打电话。”
李乐桐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身影,觉得好笑。
“你们同事都够有个性的呀。”
“哼,”程植借着神气活现来掩盖他刚才的心虚,“凡是与飞机有关的,都是这种浪漫又热情的性子。像我们这种修飞机的还只是民工而已,他们天上飞的,更搞。”李乐桐不予置评的坐了下来,听他继续说,“旅途寂寞,飞机上也没有别的娱乐,乘务长与空姐就只好在一起圈圈叉叉……”
“圈圈叉叉?”
“呃,”程植挠了下头,“圈圈叉叉,又名ooxx,再又名l。”
李乐桐蹙眉,“什么东西?”
“靠!”程植的草莽气又来了,“李乐桐,做人不要太单纯好吧?很多人会认为你是假的。ooxx都不懂,就是……啊?一男一女,啊?你懂得吧?”
李乐桐的睫毛颤了颤,“不懂。”
程植急的有点抓耳挠腮,“真不懂?李乐桐,你想一想,一男一女在一起,还能干嘛?”
“聊天啊。像你我这样。”
程植的脸变了颜色,“靠,李乐桐,你成心的是不是?”
李乐桐慢慢悠悠,“大约不是,而是因为你说的不严密。理工科高材生,逻辑不严密,可不应该是你们的表现啊。”
“靠!”程植又来了,“李乐桐,你就是我的克星。”他把食指和拇指圈起来,“这么大的克星。”
李乐桐忍不住,“这不是传说中的鸽子蛋吗?”
两人都哈哈的笑了。
正说笑着,程植插在墙角充电的手机响了。李乐桐过去看了一眼,“一个本市座机,你要不要接?”
“大概又是谁来慰问我的。告诉你,李乐桐,我人缘好的不得了。”
李乐桐带着笑递过去,程植没看就接了起来,“喂?喂?”他怀疑的看了看屏幕,“奶奶的,挂了。诈骗的吧?”他尖着嗓子,“尊敬的先生,你于xx月xx日在xx超市消费三千元,请速还款。联系电话:400、滚你球、滚你球。”
李乐桐让他逗的要笑岔气,“错了,诈骗都用短信,没人打电话,话费还贵。也许可能是卖保险的?你的车险没到期吧?”
程植拍了下前脑门,“哎,还真是。你这样一说提醒了我,保险骚扰时又要到了。妈的,巨烦人。李乐桐,你知道我都是怎么对付他们的吗?我说我是……”
正说着,电话又响了,程植兴高采烈,“等着啊,这次我活灵活现表演给你看。”他气势汹汹,“喂?——喂?”他又把电话从耳朵边拿下来看了看,自言自语,“没挂呀,”然后又拿到耳边,“靠!说话呀!你浪费什么电话费?你卖一个保险,才能赚几个钱啊?”
正在这时,他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程植。”
他愣了。这个声音仿佛是一道魔咒,让他瞬间安静了下来。火山暂时熄灭了,像等到了它千年的主宰者。躁动和狂热都得到了安抚,奔流的岩浆冷却,黝黑的火山岩虽然仍然静默,但在等待雨水,死寂,没有声音,却仍然在等待。
那头也没有声音。两个人就这么拿着电话,默默的。
李乐桐不知道,还在笑,“怎么了?卖保险的声音好听吗?”
程植横了她一眼,不作声的拿着电话躺了下来,背对着她。李乐桐皱了下眉,看了看那身影,稍作犹豫,走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祝程植好运,她心里想。
一出病房楼,就看到郭远腾在花坛前坐着,抱着腿,似乎若有所思。李乐桐走过去,“哎,修飞机的,想什么呢?”
修飞机的吓了一跳,然后站起来,“李姐。”
李乐桐笑,“我走了,你过一会儿再回去吧。”
郭远腾瞄了瞄她,“为什么要过一会儿?难道有什么情况?”
“嗯,是有情况。”李乐桐抱着胳膊,“情况似乎比较严重,我建议你回去后先察言观色,如果他有点痴痴呆呆,你可以趁机敲他一笔。如果他脸色阴沉,你趁早别开口,乖着点儿,省踩了猫尾巴,让猫抓着。”
郭远腾面不改色,一幅领会了精神的样子,“谨从李姐的教诲。”
李乐桐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对他是否懂了心存怀疑。不过,看他一幅面色坦然之相,当然也不好再问。等下次再遇见,火力侦察一下。
离开了医院,离开了两位活力无限的青春少年,李乐桐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都说理工科学生头脑简单,缺少情趣,其实也挺好。头脑未必简单,只是有点像机器人。李乐桐笑了起来。
九月初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意洋洋。
程植不会这么快就解脱的,她带着点幸灾乐祸想,脚步更加轻快。
其实,有个难友,真的不错。像程植说的,他们是盟友。伤心人战线同盟。
李乐桐哼起了歌,“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她回家。听说你也曾经爱上过她,曾经也同样无法自拔。你说你学不会假装潇洒,却叫我别太早放弃她。把过去传说成一段神话,然后笑彼此一样的傻……”
失恋的歌,没有比这首《失恋阵线联盟》还傻还搞笑的。她正哼哼的起劲,接到师弟孙可为的电话。
“师姐,教师节。”孙可为在那头言简意赅。李乐桐的歌立刻哼不出来了。
李乐桐的导师廖盛已退休,每年的教师节,所有学生,只要在本地,要聚在一起请导师吃顿饭。汇报汇报情况,说说话,有什么烦心事,也会和老师说道说道。也只有这一天,廖盛会放下书斋活动,专心致志的和学生们谈天说地。有同门笑称,对于廖老师,年可以不拜,但教师节不能不拜,不拜的话,廖老师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