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娓便随着那点幻想一起死在了那里。
跑出来的罪犯暗自庆幸没有葬身火海,放火的侍卫内心毫无波澜,前朝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小娘子,小娘子——书琴,还不快去请大夫过来。”
静静躺在榻上的少女费力地睁开双眸,黑葡萄似的眼珠来回转动,嘴唇微微张开道。
“这是哪里?”
画棋听到云娓说这话,差点吓得厥过去,急忙说道:“这儿是您的家啊。”
“家?我不应该被火烧死了吗?”
动听的如百灵鸟的嗓音惊得云娓直接坐了起来,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画棋,我的嗓子……”
“小娘子,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云娓回过神来,顿时感到头痛欲裂,她的皮肤一寸寸被大火吞噬的痛觉还清晰地可以感受到,她怎么可能完完整整地坐在这里。
到了第二日,云娓才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与其说是一场梦,不如谈前生今世,想不到有朝一日,记在古籍上的重生能在她身上发生。
她回到了才及笄的时候,拥有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她不用被活生生剜脸,更不用被众人侮辱谩骂,最后死在那场大火里。
“小娘子,时辰不早,我们该去给大夫人请安了。”
画棋小声提醒道,怕云娓和昨日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难得空气沉默了片刻,不知是不是画棋眼神恍惚,她觉得云娓整个人瞬间变得有些冷酷无情。
莫
非小娘子因为太子爷的事,连带着大夫人都不再亲近了?
可是小娘子为人孝顺,平日对大夫人说一不二,又或许是大夫人彻底伤了云娓的心,毕竟云娓落水后,夫人未曾来看过一眼。
画棋不敢问声,毕竟之前一旦在云娓跟前多说,云娓会哭个半天。
“是啊,我们该去给母亲请安了。”
院外阳光和煦,金灿灿的阳光撒在湖泊上,波光粼粼的湖面又泛起阵阵涟漪。
微风拂过,吹起云娓粉白的衣带,乌黑的发丝,单薄的青色衣衫衬得云娓更加纤瘦乖巧。
大夫人谢蓉华的沁园离云娓居住的咏梅堂较远,于是每次云娓去请安都需走上一刻钟的路程。
春夏秋还好,冬日寒凉,路上积雪很厚,云娓总是迎着漫天风雪前去。
“小娘醒了,你知不知道姐姐当时知道你跳水,心里有多慌。”
云娓走到半路,忽然撞到二姨娘家的云妍。
云娓蹙起眉头来,看向云妍的眼神瞬间变了味,说道:“是吗?我还以为你会拍手叫好呢,毕竟那件事还是你专门到访说给我听的。”
云妍嘴角尬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姐姐也是无心之举,毕竟妹妹喜欢太子爷十年了……”
“好一个无心之举。”云娓话锋一转,“比起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我还真对三姐甘拜下风。”
云妍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好在云娓也无意与她多纠缠,直接转身离开。
云娓一步步走到沁
园后便没再动身,守规矩地站在园外等谢蓉华传唤。
欢声笑语伴随微风传出,听得云娓心里又苦又涩。
她以为失望过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哪知还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身处在地牢的无数个黑夜里,她总是会想她到底是不是谢蓉华的亲女儿,为何她同云姝的待遇天差地别。
思绪一下被止住——
“小娘子,夫人让您进去了。”谢嬷嬷闻声,不慌不忙的走出来朝云娓行礼,“三位娘子中就您和三娘子未到了。”
云娓轻轻点头示意,勉强挤出了乖巧的笑脸来,“多谢嬷嬷提醒。”
谢嬷嬷尴尬地笑了笑,看着云娓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也不知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样乖巧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多点疼爱呢。
云娓快步略过一处处屏风,耳边的嬉闹声也愈发清晰,宛如千万根针直直插入她的心脏。
“小娘来了?坐下吧。”很明显,当谢蓉华见到云娓的那刻,嘴角的笑容都敛下去了,丝毫不掩饰她对云娓的不喜。
相反,备受谢蓉华疼爱的云姝对云娓是十二分热忱,“小妹来了,二姐几日不见你,觉得你消瘦了许多,莫非病气还未痊愈?”
云娓垂下眼角,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几分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