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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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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王大关从庙口街返回之后,蒋亦杰并未马上有所行动。除了反复思考、设计接下来的每一步,大多时间都留在疗养院里陪着妈妈。

重生是老天莫大的恩赐,不仅让蒋亦杰有机会去改变命运,拯救所有陷入阴谋悲剧收场的兄弟,也让他再一次见到了去世多年的妈妈,能够陪在她身边,走完最后一程。

妈妈在手术之后看起来情况稳定,心态也很乐观,从早到晚有说有笑。可按照上辈子的记忆推算起来,大限也就是这个把月的事情了。

或许是生离死别经历过太多,神经麻木了,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妈妈慢慢走向消亡,蒋亦杰并没感觉到太多悲伤。他只希望尽自己所能,让妈妈走得安心,走得没有遗憾。

蒋亦杰每天陪在床前听妈妈絮絮叨叨老掉牙的陈年旧事,讲爸爸求婚时候的土气打扮,讲第一次吃西餐出丑的窘态,讲自己出生时闹出的笑话……这一病,倒把妈妈从前性子里的自私和计较都磨光了。人消瘦下来,皮肤一松,原本溜尖的下巴变柔和了,脸上的刻薄相也就自然而然地不见了。

过不多久,就是妈妈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生日,蒋亦杰故意装出平常玩世不恭的调侃语气问道:“蒋太,生日算算要摆几桌?打只小金佛给你怎样?”

妈妈连连摆手:“什么摆酒啊祝寿的,都是虚的,我能吃上几口?金佛玉佛还能抱着进棺材?生死有命,我是早就看开了。要说想什么……就是你两个哥哥到现在还不肯谅解我。要是我生日的时候,能全家聚在一起吃个饭,没得再好了。起码到了那边,见到他俩的死鬼老爸,也能报个平安,说老杨啊,老蒋啊,你们的仔都好着呢……”

妈妈住在疗养院的一切费用,都是二哥支付的,连护工也请了最好的。二哥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来去匆匆不愿亲近的样子,其实母子连心,骨子里早就原谅了妈妈,只是放不下架子而已。说服他不难,难的是另外一个。

从妈妈嫁进蒋家开始,和大哥就水火不容。遇到争执,爸爸自然是偏帮女人多一些,越是这样,大哥的憎恶越深。要不是妈妈藏着私心去标会,也不会败光家里所有的积蓄,如果当初拿得起钱,说不定爸爸还能抢救回来。就连大哥后来被毁了名声远走他乡,妈妈的怀疑和指责也多少从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依蒋亦杰对大哥的了解,他这一辈子恐怕是再难原谅妈妈了。偏偏自己又完全不擅长去劝人哄人,说几句软话比挨刀子还痛苦。

蒋亦杰头疼不已地想,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小妹”,倒还方便点,大不了嘟起嘴巴扭动着肩膀去撒撒娇,耍个赖皮,说不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可恨,到了需要的时候,蒋小妹偏偏又不是“蒋小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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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空闲下来,蒋亦杰就带上王大关到龙准的地盘上转悠,寻找着接近对方的机会。

帆头角位于外岛最北端,毗邻历史悠久的金巴利港。外岛的地图形似一只老式帆船,而帆头角又刚刚好坐落在船帆顶端的位置,因而得名。帆头角是外岛最重要的游客区和购物区,与里岛最繁华的多伦道地段隔海相望,娱乐业、餐饮业都蓬勃发展。

龙准所管辖的,又是帆头角最热闹的区域,就算不是假日,大街上放眼望去也是人山人海。到处弥漫着异域美食的香浓气息,嘈杂着南腔北调的各国语言,密集的车辆如河流般奔淌而过。

王大关个子矮,又瘦又小,走在路上常常被别人的肩膀挤来挤去。去买杯咖啡的功夫,不留神就被个高出他半截的大块头撞了个正着,一屁股跌在地上,整杯咖啡都折到了自己怀里。

对方撞了人不但不道歉,还目露凶光地瞪向王大关:“长没长眼睛,往哪撞呢!”

王大关慢吞吞爬起来,用眼角偷偷向人群里搜索。蒋亦杰本来在相距不远的吸烟处抽着烟,一看王大关的窝囊样子,就知道那是在向自己求救。他只好叹了口气,把刚刚点着的香烟按进烟灰盒。再不出现,王大关就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给他看。

不管自称王大关还是关大王,终究既不是大官,也不是大王,只有那小子怕人家的份儿,没有人家怕他的道理。

等到确认蒋亦杰已经站在身后,王大关心里有了底气,挺起小鸡雏一样的胸脯,双手叉腰叫嚣道:“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挖出来信不信!老子庙口街关大王,撞了人还不赶紧道歉!”

“什么大王?庙口街又是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抬起你的狗头看看,这里是帆头角!”大块头扯住王大关胸口沾满咖啡渍的衣襟,轻松把人提了起来。

王大关踢蹬着腿,吓得直叫唤:“诶诶诶……小妹哥!”

不要说对面的男人,就是蒋亦杰自己也被王大关色厉内荏的滑稽样搞得差点乐出声,想想又觉得太不厚道,极力忍了下去,一把搭在大块头手腕上,不轻不重地扣了起来:“嘿,兄弟,以大欺小不太好看吧!”

对方没想到会有人出面干涉,斜着瞄过来一眼,却没发作。一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对着王大关这种臭小鬼不值得动气,二来蒋亦杰虽然看起来算不上多威猛,却力气极大,手指扣在他脉门上,整条手臂微微发麻,加上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很有震慑力。

大块头松开王大关,转过头狠狠盯了蒋亦杰几眼,对这个年纪不大、神色懒懒的小子来了兴趣。

蒋亦杰穿着一件修身皮衣,里头是最简单的白色t恤,站起来身材挺拔,双腿笔直。略长的头发松松垂着,遮住了耳朵。他整个人就像身上正穿着的衣服一样,线条凌厉,冰冷坚硬,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还算和善,偏偏一笑就莫名透着股傲慢又冷漠的劲头。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因此不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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