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意就这样坐在自己的院子里,书稿放在手边,要认真论起来,他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先生。
徐望月干站在一边有些尴尬,她心里已经大约知道裴长意今日来这,为的就是看看隔壁林大娘。
亲生父母在堂,却将养母接到侯府里,想来裴长意很为难。
白日里不敢来看她们,只敢在深夜里来瞧上两眼。
徐望月第一次意识到,哪怕是世子爷这般的人物,也有一些想做却不能做到的事。
她进屋沏了一杯茶,院子里的茶叶本就不好,她还特意挑了一些碎末茶叶。
这样的粗茶想必他喝不惯,能早些离开。
徐望月端着茶走出来,见裴长意依然坐在梅花树下,神色十分平静地望着院子外头。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想来也不会允许冤假错案的生吧······
徐望月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从她手里接过那杯茶,裴长意轻抿了两口,神色没有任何改变。
徐望月心中奇怪,这么差的茶水,他竟能一口接一口地喝。
他平日里喝的可都是御赐龙井之类的茶,如何能喝得惯这样的粗茶?
“听说你每日来,都带了点心?”裴长意的视线落在杯中,飘着的茶叶沫子。
这几日典狱司太忙,他早出晚归,那些点心都只听裴钰提起,一口都没吃到,全进了那小子的肚子里。
裴钰说起那些点心,那意犹未尽的模样,实在有失体统。
“那些是谢礼,算不上什么。”徐望月嗓音清冽,言语之间忙着撇清关系。
原来是这样。
裴长意想到那亭子里总备着的点心,原本就是裴钰的心思,他把那谢礼吃了,倒也合理。
他心中那般想着,却没意识到,自己脸色越阴沉起来。
见他面色不悦,徐望月无奈,只得转身去小厨房里,端了一碟子点心出来。
她饿极了,原本就是为了寻这碟豌豆酥才起的床,如今却只能乖巧递到裴长意手里。
看着他一口一口将豌豆酥放进嘴里,徐望月心底升起一丝烦躁,她好饿,裴长意究竟何时才离开?
裴长意夜里本是不吃东西的。
他常年练武,用膳也只吃七分饱,饥饿感能让他永远保持头脑清醒,身手敏捷。
可此时,他已是捻起第二块豌豆酥放进了嘴里。
这糕点确实做得不错,难怪裴钰如此贪吃。
一墙之隔,林大娘院子里的灯终是熄了,连带着徐望月的院子里也稍稍暗了几分。
“世子爷,夜深了。”徐望月实在是按捺不住,盘中的豌豆酥只剩两块了。
若是一会儿裴长意要去长姐院子里,自己还得被五福嬷嬷偷偷叫去。
又饿又烦心,徐望月极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神情。
她竟敢直接开口赶人,裴长意心底有一些诧异,更觉得有些好奇。
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但总和自己保持距离,胆子似乎也大了。
“早些休息,明日准时来练字。”
时辰确实不早了,徐望月脸上带着倦意。
裴长意前脚刚走出院子,一转身,便见徐望月迅拿起一块豌豆酥塞进嘴里,似乎没想到自己还会回头,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白皙的小脸被豌豆酥塞得鼓鼓的,像极了一只小仓鼠,煞是可爱。
裴长意没有多言转身离开,回到院中,裴钰正等着他。
月色淡淡落下,铺满了地面,裴长意一步一步走来,仿若谪仙。
裴钰紧跟在裴长意身边,忍不住开口问道,“世子爷既然不放心,为何不亲自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