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意不知何时放下了玉竹笔,双眸清冷,细细凝视着屏风那端俏丽的人影。
他虽是为了避嫌,为徐望月准备了旁的字帖。
可也是他精心寻来的,在这汴京城中都是有名有姓的大家。
徐望月听他这般问,很认真地翻开了另一位大家的字帖,将两本字帖放在一处。
“这位李先生所书,龙飞凤舞,矫若惊龙。这位林先生的字,苍厚郁茂,圆劲流美。”
“还有这位齐先生,字迹娟秀工整,清雅灵秀,很是适合我们女子临摹······”
徐望月神色认真,一一点评,待她一本一本合上这些字帖,举起了裴长意所书那本。
“我随口说说,世子爷别生气。”
“若论书法造诣,世子爷所书可能比不得这些大家。可世子爷所写字帖,有生气,有灵气。”
“写天下苍生,我能感受到世子爷心系苍生,担忧万民。”
“写山河秀美,我仿佛能看到那些景致跃然纸上,就出现在我面前。还有……”
徐望月从桌案上一本一本拿起裴长意的字帖,深吸了一口气,“还有这一本孙子兵法,虽然有很多我读不懂的,可我却能看出壮志凌云的气魄……”
啪嗒。
她听到玉竹笔滑落到地上的声音,徐望月脸色一僵,截然而止。
“对不起世子爷,我话太多了。”
“无妨。”裴长意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过了片刻,他没有再说半个字。
徐望月僵持在原地,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裴长意的声音再次从屏风后传来,“你长姐说你没怎么读过书,我刚才听来,文采不错。”
徐望月微微一怔,徐府从未给她请过先生,长姐心中自然以为她什么都不会。
她一咬牙,抬头明媚笑着,“过去是不会的。来了侯府,听世子爷偶尔提起,耳濡目染便会了一些。”
裴长意坐在屏风后头,半张脸笼在黑暗里,徐望月完全瞧不见他的神情。
怕多说多错,徐望月干脆闭上嘴不再开口。
裴长意早放下了笔,斜倚在太师椅上,眸色沉沉。
他抬起头来望向屏风后的那道倩影,隐约可见那道干净清澈如春日暖阳的眼神。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身姿笔挺,神色平淡,眸光清冷疏离。
总让人觉得如谪仙之姿,矜贵出尘,不似凡间人。
他也曾经以为这世间无人能懂他,可不想,是有的。
“世子爷。”裴钰站在书房门口,朗声说道,“典狱司有要事禀告。”
见屏风后的裴长意点了点头,裴钰没有迟疑,快步走近。
路过徐望月时,也只匆匆对她微微颔一笑。
待他走到桌案边,微微蹙起了眉头,很是不解。
往常这个时间,世子爷桌案上的卷宗早就看完了,可今日竟只翻开了一卷。
世子爷,竟也会躲懒?
裴钰不解,但他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