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看着看着,眼睛就转到虞半白的下半身去了。虞半白今日穿着拖天扫地的衣服,坐在轮椅上,衣服也在地上拖了一大截,裴姝想瞧眼尾鳍都不成。
虞半白感之裴姝灼热的目光,耳垂微红,随口一问:“嗯,你是狐狸精,令尊令堂也是狐狸精吗?”
话问毕,虞半白恍然大悟,怪不得裴姝总把“发”说成“毛”呢,也怪不得她当时会问润发物狐狸能不能用。
“我阿娘是狐狸精,我爹爹不是,我爹爹是凡人。”裴姝不假思虑,嘻开嘴角回道,“不过如今我爹爹也算是精怪了。”
为何一个凡人会成为精怪,裴姝并未解释,虞半白好奇,但也不好开口问。
裴姝的嘴巴一掀,可见尖牙两颗,这两颗尖牙咬人甚疼,虞半白视之则打颤,垂下眼皮,道:“人狐相恋啊,那你阿娘应当是只波波俏俏的狐狸精。”
说完,虞半白在心里又道:能让凡人动心的精怪,面庞都是美艳无匹的,裴姝的模样波俏,她的阿娘应当比她还波俏。
“波俏是波俏,但是总掉毛啊。不过我爹爹说了,阿娘不论如何都是漂亮的,我也觉得阿娘非常漂亮,而且我阿娘本领也好,打起架来,那些性子烈烈的狸牲都会甘拜下风。”裴姝嘿嘿笑了起来,翻开新的一页,在上面画出胡绥绥为狐狸之形的模样,画完举起来给虞半白看,“看,这就是我阿娘。”
只见上面的狐狸,面庞不瘦,四肢不纤,皮肉上寥寥几根毛,随风左右乱偏,看着可怜。
虞半白多看了几眼,手里揉着花,嘀咕一句:“看来你阿娘的伙食挺不错的。”
裴姝手指一动,再翻一页,在上面画上一只肥肥的鸡腿:“是的,我阿娘一日要食四只大鸡腿呢,骨头都不放过。”
“啊……这样啊……”虞半白心随便敷衍了几句,他忽然想到裴姝吃鱼尾的样子了。
有时裴姝会吃油炸过的鱼,鱼皮被热油炸得金黄酥脆,咀嚼时发出嘎滋嘎滋的声音,只让虞半白寒毛竖起,想得太多,喉间一蠕,有温热之物欲从口中出来,他忙用双手捂住嘴巴,才没有在裴姝面前发生呕吐。
裴姝喋喋不休,说起严君来,嘴里的话如瓶注水,直到前店有人喊了一声“老板”,她才收了口:“好像有人来买胭脂了。”
虞半白也听到了,是一道清细的女音,他洗干净手后赶紧到前方去,裴姝无事可做,也跟在后头。
那苍迟本是和乔红熹一起在铺里看胭脂水粉,余光看见裴姝的身影,大瞪着眼,直接在乔红熹后面缩成一团了。
苍迟比乔红熹高出一个头来,躲在乔红熹身后,头一点也没被遮住,反而点了裴姝的眼睛。
裴姝认出苍迟了,她面皮薄,羞于与生人扳谈,但又忍不住问鲤鱼的情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温声问道:“公子,那条卡头的鲤鱼还好吗?”
苍迟憋着一口气,不回话,乔红舊獨熹看见裴姝,也是着了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替苍迟回了一个好字,而后绰经儿揭过话题,与虞半白说:“有玫瑰膏子吗?”
虞半白认出苍迟是常在旷地上调百戏的男子,也认出乔红熹是当日喊祢衡的妇人,见苍迟和乔红熹肢体相碰,之间亲密无比,团是夫妻关系,但苍迟是个穷哈哈,哪来的闲钱把妻子养得如此娇美,虞半白又团苍迟并不穷,是打着穷哈哈的幌子来调百戏骗钱。
不过事实到底如何,都与他无关,虞半白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梅子青陶瓷罐给乔红熹:“这个便是玫瑰膏子。”
乔红熹接过,揭开盖子看了一下,膏体滋润,但颜色暗红非常。
怕上脸后颜色过深,一张脸看着不清爽,乔红熹问苍迟:“这颜色会不会太深了?”
苍迟不识脂粉,见问,回:“深,怎和猪红似的……摸上去,就是个醉汉了吧。”
虞半白笑了,连忙解释:“想要颜色上脸后美,制作玫瑰膏子时需得择最红艳的花瓣,而玫瑰有许多种,这个膏子我用的是上好的平阴玫瑰,捣成泥之前,加入了白酒和米醋,保持花瓣色之鲜,后用花露蒸成,颜色看着深,其实上脸之后,颜色不浅不但,最适合肤白之人了。夫人肤美如脂,什么颜色的胭脂抹着都好看。”
话说到这儿,虞半白指着桌上梅花纹铜镜,请乔红熹去试玫瑰膏子:“夫人还是担心的话,则可去镜前试一试。”
裴姝的目光一只胶在苍迟身上,苍迟怕得两脚定在原地上,一步都挪不动了,宛如中了什么邪祟,就这个胆怯的样子,平日里还张嘴闭嘴提裴柳惊吓唬小鹤子,乔红熹偷笑,不再犹豫,袖起玫瑰膏子,道:“公子这般说,我自然是信的。”
买下了玫瑰膏子,乔红熹带着苍迟打帐离开胭脂铺。但此时的裴姝狗探热汤似地往前走了两步,盯着苍迟的眉宇间,用乡音道:“我觉得你好面熟,有点东海的龙太子,你是它的?”
肆拾陆·泉先允摸尾乖龙痴思银
见情头不妙,乔红熹来打圆场:“龙太子识得扬州所有人,但我们这些凡人,如何能识得龙太子,姑娘好会说笑。”
裴姝见过苍迟的本形,依稀记得龙之眉目,与苍迟为人身时十分相似,眉头总是皱着,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最重要的是那一双眼睛,同是眼尾狭长,瞳中一点蓝,目光狠而无有杀气。
愈看愈觉面熟,裴姝听不见乔红熹说的话似的,竖起三根指头,再道:“如果你认识他,能否帮我问问,卖不卖龙肉,只需一点点就好,我愿与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