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狂风暴雨之后短暂地出现的宁静时刻,陈庆说:“说好就一回,我明天要起来送你。”
“好。”身上的男人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事情。
周远好像很喜欢看他爬,总是在他觉得自己已经逃离的时候拽着他的脚踝把人拉回来,陈庆通过自己迷蒙的眼睛,看到了挂在周远脸上有些恶劣的笑。
这是周远在平时从来不会露出的表情,只有陈庆一个人能看见。
很快陈庆就被另一场大雨侵袭,无暇再思考其他事情。
第二天,陈庆没能起得来床,周远在床头亲了他很久,眼看着时间要不够了,才离开。
周远离开之后,陈庆也没了睡意,他侧了侧身,摸到周远睡过的地方,又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
周远离开的时间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熬,陈庆也有很多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早起给自己做饭扫院子,要牵着牛出去吃草,回来之后就跑去孙大娘那边,帮着她做完家务,有时候他会跟孙大娘一起吃饭,有时候会去找李欣。
从云溪镇回来之后,张茵的病真的好全了,有时候陈庆会看见她在门前的地里锄地。
陈庆过去帮忙,张茵才说:“郁大夫说了,我现在已经和常人无异,若是总懒着不动,那才不好。”
他们无比信任郁大夫,李铁匠一开始不同意张茵那么劳累,但听见李欣也这么说,他才勉强同意,张茵想种地,但他们家的地早就租出去了,只能给她平了一块菜地,让她种些菜。
周远走的半个月之后,李欣开始跟着李铁匠学打铁了。
陈庆刚听见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呆在原地,后来才想起去李铁匠的铺子里找他。
铺子的位置离村子有些距离,因为打铁的声音实在太吵,不过也算是在大路上,路边飘摇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李家打铁铺。
他们走近了,就能听见丁零当啷的打铁的声音。
还没走进铺子,陈庆就感到了一阵扑面的热浪。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看见李欣手里拿着一把铁锤,重复地煅砸着面前的东西,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
李欣见他来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惊喜:“阿庆,你怎么来了?”
陈庆看着他红扑扑的脸:“来看看你。”
李欣从炉子边走开,拉着陈庆到外面说话:“里面热,在这里说话。”
陈庆看着他,问:“李叔呢?”
李欣努努嘴:“他回去陪我娘了,现在整个就是当甩手掌柜了。”
陈庆捏着帕子给他擦汗:“累不累啊?”
李欣点头:“刚开始还是有些累的,我前几天手都抬不起来,我爹说只要扛过去了就行。”
他撩起自己的衣裳,露出自己的手臂:“你看,我的手,现在打一个周远不是问题。”
“你怎么突然就开始学打铁了啊?”陈庆问。
李欣笑:“先前在云溪镇,看到田掌柜,就觉得我好像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些什么。跟他接触得多了,他教我,不要拘泥于自己是什么,哥儿,男人,女子,但归根结底,我只是我自己啊,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之后,他面上的笑又淡了些:“我爹这些年其实身体也不太好了,尤其是我们去治病这段时间,他没日没夜的打铁,我不想娘刚好,爹又生病。”
陈庆拉住他的手,原来李欣的手上是没有茧的,这是这几天,他的手心就多了很多茧了,原本白皙柔嫩的手已经很多疤了。
陈庆的心里堵得慌,他有点心疼他,但这是李欣自己的选择,他高兴就好。
“别担心我,我也喜欢打铁的,觉得很奇妙。”李欣又挂上了自己没心没肺的笑,“你最近要是没事,就来跟我作伴啊,反正我便宜大哥也不在家。”
陈庆点头:“好,以后我来给你送饭。”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了,洛河村像是没有凉爽适宜的秋日,等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天气就已经凉了起来。
陈庆趁着天还不太冷的时候,就给牛割了很多草晒干,堆在柴房里,又在李欣难得不用打铁的日子上山去捡了很多柴火回家,虽然周远在之前说他们冬天可以买炭,但陈庆节俭惯了,还是觉得柴火适合他们。
周远走了之后陈庆的日子过得很规律,上午跟着孙大娘干点活,下去去铺子里找李欣,他带着自己的针线筐,李欣打铁,他就在一边绣帕子,这些日子,他已经绣了好几根帕子了。
李欣趁着喝水的功夫凑过来看,说他的帕子越绣越好了,陈庆自己没感觉,他绣的帕子不外乎就是些花花鸟鸟的。
李欣其实也不懂得欣赏,但他说:“拿着这帕子,就知道你是在想我那便宜大哥!”
陈庆脸红,他没否认,这些帕子确实是他想着周远绣的。
李欣伸手揉他的头发:“咱们明天去镇上吧,我要去买些东西,你把帕子带上,你是不是好久都没去卖帕子啦?”
陈庆点头,自从上次掌柜说他的帕子花样不新奇,他就没再去过了,细细想来竟然已经有一年多了……
“那咱们明天去,掌柜要是敢压你的价,我就用我沙包大的拳头揍他。”李欣举着自己有些健壮的胳膊,挥了两拳。
陈庆自然是说好,他正好要去镇上一趟,孙大娘这两天有点咳嗽,他正好要去镇上拿点药。
他们去镇上的这天是冬月初一,细细算起来,周远已经走了一个多快两个月了,也不知道过年还能不能回来。
他们两个人赶牛车上镇上,路上有搭车的,李欣跟他们收了一文两文的搭车钱,换做以前,陈庆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便宜让人占了就占了。
但现在李欣在他的身边,又想到周远,他也能说要收钱这句话。
等到了镇上,他们先去卖帕子,掌柜先看了陈庆做的样子,有些惊讶。
他看向陈庆:“这位夫郎这是……”他想说是第二春,但碍于旁边那个哥儿,没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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