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看不见了。
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她仰起头,看向烛火的方向。
付祂走前点了灯,她真真切切地看见过,然后,她醒来,眼前一片漆黑。
浓稠得化不开的墨色占据了她触目所及,无边无际。
刘煜抬手轻轻摸上自己的眼睛,因为不可置信,她的手有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我看不见了。”
她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暗室里,听起来破碎又绝望。
哀极怒极,她猛地呕了口血,溅在明黄的被褥上。
付祂原本在庭内习武,猛地听到屋里的响动,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进去。
于是她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刘煜原本素白的衣衫被血染得通红,委顿一地。听见付祂进来了,她直直望了过来,原本灵动的眸子却死寂如再也不见天明的夜。
她说:“付祂,我再也看不见了。”
付祂心下巨震,她死死盯着刘煜的面庞,却不敢再上前去。
她怕她一触碰,刘煜就会彻底碎掉。
“诶,你听说了吗,传闻当今天子来路不正,是个乡野村夫的孩子!”
“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胡说呦!被人听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呦!”
“千真万确!天子因着这等传言闭朝不出,任它传得沸沸扬扬,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风声也传到了渺远的凉州。
此地的封王乃今上手足——靖亲王刘珏。
刘珏近日坐立难安,食不下咽,彻夜难眠。
自兄长登基以来,他便以“藩王不得居京”自请离都。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他自小便知。再加上魏思道之流一夜之间被铲除殆尽,荡然无存,他的母族式微,更是独木难支。
于是刘珏只能龟缩于凉州之地,日夜提心吊胆,想尽千方百计地远离朝堂纷争,生怕一个不慎便落得株连九族的下场。
他对刘煜的感情很复杂,他尊敬爱戴这位长兄,却又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位任人宰割的无为帝王。
而今,刘煜身世可疑的消息便如过境寒风,吹彻整个昭朝境内。
一时之间,人人猜疑,皆对这位仓促上位又无甚作为的傀儡皇帝揣测纷纷。
有人对刘珏进言,说这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刘煜身世不正,便是意图不轨,欲偷梁换柱而蒙蔽天下的大逆不道之人,当落得万人唾骂,剥皮抽筋,死无全尸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