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甚者,再进一步想想,北伐这样的大事,怎的就交给同样从未领过兵的箫予衡一力统领了呢?
这念头让苏淼淼觉着有哪处不对,但心底涌出的情绪,又叫她下意识抗拒再往深处细想,只是自语般又道:“可是,要如何才能换下衡哥……”
说到这儿,她也忽的停下,换了一个称呼:“六皇子。”
这一次,赵怀芥的面上明显带了些疑惑:“我不问朝政。”
这话一出,苏淼淼也猛地回神。
是,元太子虽还顶着太子的名头,但他又不是陛下之子,先帝之子这身份原本就尴尬,赵皇后不单给儿子改了姓氏,死了连帝陵都不入,不就是为了与陛下表明心意,叫儿子远离这趟浑水吗?
兵权啊,多么要紧的东西?别管谶言里这位元太子有多少心机深沉,满腔不平要夺回地位,只论眼前这时候,他是决计不会插手到北伐这样的大事里。
苏淼淼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殿下……”
“无妨。”
赵怀芥站了起来,他的眸色平深似海,但不知为何,苏淼淼总觉着自己在他好像在纠结什么一般,犹豫了许久,方才缓缓道:“这桩事,你或许该去问长公主。”
“是,我这就去问。”苏淼淼答应着,也跟着站起身,又满面郑重的对赵怀芥拜了一礼:“多谢表兄为我指点迷津。”
她没有打算靠赵怀芥彻底解决这件事,说到底,非要“逆天改命”,改变自己与陈昂配角的注定命运的,是她自己,与旁人无干。
这位故事里的反派能够相信她的“胡话”,还为她卜了一卦,指出一条新路来,就已然十分叫她感激。
苏淼淼瞧着赵怀芥收起铜钱,又忍不住夸一句:“表哥竟然还算卜卦,国师高徒,果然是不同凡响。”
赵怀芥抬眸看她一眼,神色格外疏凉:“小道罢了,我是不信的。”
为人卜卦算命的人,自己却不信,这话多少有些奇怪。
苏淼淼疑惑歪头:“为什么不信呢?分明算得很准。”
连她之前都没想到陈昂不是直接死了,而是留了一条命为男女主角弥补裂痕,对方却能从卦象里看出来。
赵怀芥想了想:“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人总有不甘不平,卦卜得再准,也不会甘心无为,可见都是无用之道。”
世间万物自然兴起,自然衰落,师父教他不必施为,任凭终始,但世人都不肯认命,他也不肯。
所以算与不算,都没有什么用处。
苏淼淼模模糊糊的,倒也听懂了大半,却是一本正经点头:“那不是应该的吗?人活在这世上,若是只任凭旁人注定便甘心认命,还有什么趣味?自个想要的,就该尽足人事才对。”
她一向都是如此,从前倾慕箫予衡,便全力去求,如今想要从这注定的“故事”里保下陈昂,就也会尽足人力去办。
不然呢?躺下认命,当真叫自个溺在水里不成?
退一万步,即便当真不能违抗,她也总要倾尽所能,将所有法子全都试过了,起码到最后也不会后悔。
说这话时,苏淼淼的一双星眸闪亮,浑身的生机与元气,如同越冬的青芽。
这模样,又叫赵怀芥又忍不住的看她一眼,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在笑。
但这一丝弧度闪得太快,都没等苏淼淼确认是不是看错,元太子便也微微颔首,转过了身。
他长身玉立,口中未言,但心内却分明想了一句:[母亲说得倒也没错。]
苏淼淼不禁一愣。
又一次了,元太子好像已经是第二次想这样的话,第一次是说她不像赵皇后想的那样,这一次又说赵皇后说的那样没有错……
所以赵皇后到底说了什么?说的这个人是她吗?为什么一时像一时又不像的?
说起来,她从刚才起,有时候会突然觉着元太子在看她,可当真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
当真是她感觉错了吗?还是元太子真的在对照着什么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