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妧枝探头出来,看到礼部东墙之下围了乌泱泱一群人。
她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马夫笑呵呵回答:“今日是会试放榜日,参加春闱的举人都聚在这里看榜,闹哄哄好不热闹。”
桥妧枝一怔,这才意识到,冬去春来,转眼间春闱都已经结束了。
“往南走。”
她想起什么,对马夫道:“沿着朱雀大街一直走,我们先去一趟城南。”
马车立即掉头,穿过一条狭窄的小路,最终停在城南有名的凶肆门口。
秦掌柜正在拨动算珠记账,一抬头,看到立在门前的女子,惊诧道:“东家?”
连忙放下账本起身迎接,秦掌柜道:“女郎今日来得巧,小的正在整理账目,不会儿女郎便能过目。”
桥妧枝从腰间摘下荷包递给他,摇了摇头,“账本便不看了,我是来补账的。”
秦掌柜没接,转身将账本拿过来,对她道:“女郎有所不知,上个月,朝廷已经将拖欠将士的赙物下放了,今后女郎便不用再来补账。”
“已经发放了?”
掌柜点头,轻叹道:“先帝拖欠了一年的赙物,新帝不到三月便全部发放,何其讽刺。”
他说完,自觉失言,连忙又道:“这段时日凶肆生意好,还有不少余银,等这个月结束,小的便将银两送去相国府。”
朝廷下发赙物是好事,那些没有被她及时寻到的将士家眷拿到赙物,也能早日过得好一些。
桥妧枝眉眼弯起,没有收回荷包,而是拿起许多纸扎物塞进马车,对马夫道:“张伯,你先带着东西回府,我想去朱雀大街走一走,阿娘若是问起,你如实说便可。”
张伯往那些纸扎上多看了两眼,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道:“三月正逢倒春寒,女郎衣着单薄,早些回去。”
说完,马鞭扬起,车轮摇摇晃晃往前滚动,越走越远。
桥妧枝告别了秦掌柜,独自一人沿着朱雀大街往回走。
长街喧闹,人潮涌动,她与无数人擦肩而过,最终顺着香气,停在一个卖糖炒栗子的摊贩前。
“女郎来得巧,这是最后一筐栗子,明日再来买可就没有了。”
小贩将滚烫的炒栗子放进纸袋,憨厚笑道:“女郎想要再吃,便只能等到八九月份栗子成熟时才行,不过那时候都是饱满的鲜栗,炒起来比如今的旧栗好吃得多。”
桥妧枝笑笑:“那还真是巧,还好我今日来了。”
她接过装满栗子的油纸,感受着里面的滚烫,如以往一样,转身走进一间热闹的茶楼。
依旧坐在角落的位置,杂乱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她处在其中,好似沸水中的孤舟。
指尖沾取茶水在桌案上写写画画,水渍断断续续最终留下八十的字样。
八十日,自圣文帝崩逝,沈寄时去枉死城已经过了八十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