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气得满脸通红。
有人却趁机大声附议林芃菲道:“没错,话糙理不糙。”
张坤叫道:“话也不糙。”
林芃菲自嘲式地说:“我就是个泼皮破落户,有什么糙不糙的!”门外飘来一句:“也糙也不糙!”像是为林芃菲作捧哏,林芃菲当没听到,继续说道:“但我也知道,凡事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自己争取的成绩才有意义,巴结趋附得来的有个什么劲?”
文学院的人都大声附和:“很是!”
佟展虽然怕出事,可是他听着林芃菲挤兑钟鸣他们,心里还是很过瘾,他想,如若是自己碰到这种事,无非包羞忍耻就过去了,定不会像林芃菲一样大闹。他见大伙都被林芃菲鼓动的情绪很高涨,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是必不如他了。
钟鸣兀自强辩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加入第一跑团没碍着你们什么事,有什么错?”
林芃菲质问道:“你是没有错,那你他妈犯贱来找我做什么?难道我自己看看五代史,看看民国史,发两句牢骚,还要考虑石敬瑭和汪精卫的感受吗?你难道觉得你在工学院拿了冠军,还能给文学院逞脸是不是?”
林芃菲一直在逼近,钟鸣旁边的朱江碌也感到了一阵急促的压迫,他烦躁地伸手推了林芃菲一把,口中骂道:“就烦你这种背后闲言碎语的!”
林芃菲骂道:“别动我。你是哪个粪坑里的腌臜货,怎么哪里都有你?”
朱江碌说:“你他妈说谁呢?我费你一条胳膊信不信?”
朱江碌这话说得极狠,林芃菲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到,却觉得很可笑,觉得朱江碌说话像是刻意在模仿电影里的台词。他此刻正热血沸腾,索性把胳膊伸过去,对着朱江碌叫道:“来!给你!你把它卸下来给我看看。”
朱江碌愣在原地,不敢去抓林芃菲的胳膊。
张坤更狠,听朱江碌如此挑衅,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撑衣棍来,硬币粗细,折断了,只半米多长,却刚好趁手,挥舞着叫道:“你动他一下我看看。”
钟鸣和朱江碌均是一惊,他们此趟来不过是想仗势提气,一看文学院这一遭人,又看张坤这个样子,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朱江碌急道:“比赛比不过,要拿武力来恐吓吗?”
林芃菲冷笑一声,说:“团赛还没开始,你怎知就会输给你们,倒好像去年个人赛是你们赢了似的。再说了,是我们邀你来我们宿舍的吗?做婊子还要立牌坊,简直智障,从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那章中旭看林芃菲骂得这样放肆,忍耐不住,骂一句“就显你伶俐”,就要挥拳来打林芃菲,被身后自己院的同学拉住了。
佟展见状也急忙把林芃菲拽了回来。
场中双方的人都开始叫嚷起来,林芃菲嘴里兀自对朱江碌骂着:“小赤佬,嘴上能耐,没想到是个绣花枕头,娘里娘气的,他妈的中看不中用!”
那朱江碌在林芃菲言语的刺激下胸中一口闷气直喘不过来,内心狂躁到了极点,张牙舞爪地就要来抓他。
就在这时,只见空中一个红色物体迅速飞来,凌厉地砸在了朱江碌的头上,顿时瓶盖碎纸玻璃片溅得宿舍里满地都是,场面顷刻变得混乱不堪。
朱江碌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已被恶水垃圾沾满,臭味熏天,接着又飞来一篮子芒果,正砸在他的脸上,他哇哇地叫了起来。
原来张甫元早看不过他满口脏话污蔑林芃菲,悄悄移到阳台拎了个垃圾桶,趁他不注意照着他头上就砸了过来。
张甫元的这一行为太过突然,在场的人均是惊骇无比。他则一脸凶相地出现在场中央,眼睛里像是打开了地狱之门,里面全是跃跃欲试的野兽和恶魔,狰狞着就要跑出来摧毁一切。
场面彻底失控了。
章中旭反应迅速,挥拳就朝林芃菲打了过来。林芃菲身材太胖,来不及躲闪,被他一拳打在脸上。
张甫元看林芃菲被打,瞬间像被铁钉刺到了肉一般,又愤怒又抓狂向钟鸣扑去,两人纠缠在一起,在对方身体上恣意挥舞着自己的蛮力。
张坤大叫一声:“好他妈的小子,该你张爷撒个大野了!”说完就朝门口的一群不速之客身上扑了过去。佟展、冯碧江、季云帆也一拥而上,跟着张坤一起与他们撕打在一起。
彭钰坐在上铺,叫喊着:“住手,别打了!别打了!”他的嗓音很尖利,却起不到任何作用。从他的角度看去,那实在是不堪入目的一场混战,门里门外的人仿佛各有各的不忿,都把那怒气张扬到了脸上,有的脸如鬼怪,有的面似猛兽,胡乱喊叫着,都像是抢救济粮一样,饿虎扑食一般吼叫着、拥挤着冲到一起。宿舍的铁门被挤得哐啷乱响,杂物、书本乱飞,宿舍中间则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激烈地冒着灼人的水泡,又像是一群饥饿的蜜蜂,哄闹着围攻别人的蜂巢。
朱江碌在他们的拥挤下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人也看不到,只管向前挤,他就在人群之下惨叫着,像一只将要被车轮碾过的尖叫鸡。
进入四月,金陵大学的校园开始缤纷起来。
梅花刚谢,樱花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像是容不下一点空隙。石楠较往日更绿了,香樟渐次探出了新牙,青翠得欲滴出水来。各色的玉兰悄无声息地争着奇斗着艳,紫荆纵情柔胰着枝条,紫藤则豪无顾忌地覆盖了书生湖边的回廊,花香扑鼻,丽景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