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周边郡县的兵力也会陆续赶到。迟国孤军深入,增援不济,届时便会知难而退。”
“可是,姑母……”裴云舒忍不住站出来。
“住口,本宫心意已决,谁也不准再提!”
太后说完,便闪身走进珠帘后的偏殿,近侍陆续向殿外走,只有范丞相和光禄大夫仍跪在殿内。
卢筠清胸中万千思绪翻涌。
她记得范先生在课上问过,若遇乱世,流民来京,该不该开城门而纳之?
没想到如今,这假设性的议题变为现实,且是加倍的难题。
开放皇宫收留百姓,若真成了,必会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但史书上关于此类事的记载还真没几个。
说到底,在皇权至高无上的古代,顶端上位者如皇帝和太后,很难共情百姓吧。
可是,到底也有范丞相这样心怀黎民的良臣,还有虽然年幼、却有主见的皇帝。
只是,在这孝道大过天的时代,皇帝也不能强行饶过太后行事,毕竟,天子年幼,太后听政,所有诏书都需帝后二人共同决断。
其实太后说得没错,只要禁军守住皇宫,坚持日,迟国人补给跟不上,自会退去。
可是,莫说日,眼下每一分、每一秒,屠杀都在进行,仅这一日,便不知有多少羽朝人横死刀下。
卢筠清紧张地十指交握,这里越是安静,她脑子里就越是闪现方才街上的惨状,电光火石间,她忽然记起殷玄走之前,交给她的那封信。
手指探入胸口摸了摸,还在,幸亏她日夜将它揣在胸口,连睡觉也不曾离身。
她忽然转身拉住裴云舒的手,急切道。
“阿云,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一下太后?”
京城陷落(下)
自从把信交给太后,卢筠清就点了一支蜡烛放在面前,眼看着蜡烛已烧了一半,烛台上又滴落几层新蜡,偏殿的门始终紧闭。
范丞相和光禄大夫依然跪在殿中,身影被烛光投在殿内侧壁上,无限放大。
裴云舒的眉头越皱越紧,忽然起身,“不行,我得去问问姑母。”
卢筠清拉住她,“阿云,别去,给太后一点时间。”
正说着,偏殿的门忽然打开,太后缓缓走了出来。
太后还是那个太后,身上盛气凌人的气势却不见了,相反,她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哀伤,更笼罩着一层少见的温柔。
太后牵着皇帝的手,走到御座前,先叫范丞相和光禄大夫起来,又命左右搬来两把矮几,让他们坐下。
“两位爱卿跪了这么久,坐着议事吧。”
“今日之事,是本宫决断不明,令社稷有损,先帝蒙羞。本宫如今想明白了,就依你们所言,开阊阖门,让城中百姓进来避难。端门内乃是天子大殿,仍由禁军守护,不可擅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