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禁
执念之所以是执念,自然是无象无形。
祖师婆婆的这一颗传承种子,本就是看似微渺,却包纳乾坤,这一缕传承种子中的执念就更是如此。
沈忆寒甫一接触到这缕执念,便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那抹灵识印入了自己的识海,本来清明无物的灵台中,忽而凭空出现了一朵五瓣桃花,花蕊细白,花瓣透粉,娇嫩鲜妍,十分美丽。
这朵花瓣出现在沈忆寒灵台的同时,传承种子中那一团包含着采补合道之术的光团也随之消失了,沈忆寒的脑海里一瞬间出现了数不清的记忆和内容——
祖师婆婆竟把所有关于她毕生所悟、采补合道的要诀精窍,与那抹执念融为了一体。
只要有人想要接触传承中这些关于采补合道的内容,便不可避免的会被她将自己的执念与这些内容一齐印入对方的识海灵台,而灵台印记,则会永远替她提醒自己的传人,不许将她的心愿忘记。
沈忆寒有点懵。
这次倒不是因为痛苦,祖师婆婆这枚灵台印记,不知是用了什么法门,甫一印入沈忆寒的识海,他几乎没有任何痛苦、也没有任何障碍的,就轻而易举接受了那些内容。
与还需要仔细消化、修炼的传承种子不同。
这些东西好像天生就在沈忆寒的脑海里存在似的,他轻而易举的便能理解、融会贯通,甚至……发现自己对其中的观点已经没有丝毫抵触违抗的念头了。
比如双修之事……两心相悦,彼此情投意合,享鱼水之欢的同时,还能精进修为、效率还远胜过独自枯坐吐纳,这岂非一件美事,何乐而不为?
他先前怎会总觉得这是取巧之术,不是正道呢?
自然而然的想到这里,沈忆寒愣了愣,忽而猛地摇了摇脑袋,心里生出一阵怪异感觉来——
不对,他不应该是这样想的……
这是祖师婆婆的想法,不是……不是他的。
沈忆寒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心念飞掠,恍惚之间,竟一时有些分不清脑海里纷杂的想法,究竟哪些本就是自己的,哪些是被祖师婆婆影响了……
自己的确太小看祖师婆婆这样一位即便在上古魔修之中,手段也称得上通天彻地的大能了,她既然笃定万年后的传人,能够实现她的心愿和执念,那自然是有法子保证的。
总不可能她一个魔修,还寄希望于传人感念她传以衣钵的恩德,就一定会对她言听计从。
既如此,祖师婆婆的灵台印记,能够无声无息间左右沈忆寒的想法念头,也是十分情理之中的事了。
若非沈忆寒事前一直对修习采补之法,报以极高的抵触程度,恐怕此刻也是感觉不到异常,已不知不觉的被灵台印记左右了念头。
沈忆寒心中后怕之余,竟连知晓了祖师婆婆的执念是什么,也没叫他觉得太过惊讶了——
“鸳盟旧誓,朝露泡影。昔年原比双飞燕,而今辞林各别离。剑亦如人……剑应如人?惜我长乐无所乐,怜你登阳亦非阳。”
“后世传人,承我衣钵,知我心意,须还长乐登阳两剑本来面目,切记切记。”
昆吾山脉距离云州算不得远,即便是凡人乘马前往,也不过半个多月的路程,若以修仙者御剑的脚程来算,即便是飞的最慢的练气期弟子,那也至多不过两三日功夫,既能赶到。
只是妙音宗这群小辈弟子头一次出门远行,叫他们御剑御器虽不成问题,长久辛苦赶路,却很成问题。
飞了大半日后,除了燕子徐、柳承青几个在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勉强还能跟上,后头的难免都有些灵力不济,稀稀拉拉的落了一路。
恰好此刻底下经过一座热闹城镇。
沈宗主心里自然门儿清,这群小崽子早不掉队、晚不掉队,偏偏挑在此刻开始叫苦连天,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
先前从南海前往昆吾的这一路上,他们便没少跟他来这套。
沈忆寒心下无奈,只是想到距离各派约定汇合的时间,也还有好几日,倒也不必急着赶路,就松了口,道:“那就先下去歇歇吧。”
众妙音宗弟子闻言欢欣雀跃,宗主既然松了口,他们不等太师伯再说什么,便都一个猛子扎下了云层,颇有势若流星的意思。
陆奉侠见状,无奈的摇摇头,道:“宗主就是太惯着他们了。”
沈忆寒笑笑,道:“听闻振江城繁华富庶,难得出门,此番既然路过,叫他们去看看热闹,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常歌笑道:“不错,还有好几日呢,就是在这玩儿上个三四天的,有陆师伯与云真人在,倒时候就是拖也把他们拖到云州了,又何必着急?”
陆奉侠沉声道:“既是出门历练,赶路也是历练的一环,岂有叫旁人替他们代劳的道理?就是你总给他们灌输这些念头,他们才贪玩好……”
陆奉侠话音未完,常歌笑已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朝云层下“嗖”得飞了下去,那背影显然是连多听师伯一个字,也嫌要折寿的意思。
陆奉侠皱眉道:“成何体统!”
也跟着下去了。
沈忆寒看得无奈,摇了摇头,转头对云燃道:“阿燃,咱们也下去吧。”
云燃略一颔首,两人便一起在城门外落下,此刻别说妙音宗诸小派弟子了,连常歌笑与陆奉侠两人都不知去了哪儿。
天色渐昏,沈忆寒有宗门传讯玉符,可联系感知他们的位置,因此倒也并不急着去找人,两人进了城后,索性沿街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