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趟本想彻底搞清楚焰熙安掌心的绿焰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想到他竟藏得这样深,深入虎穴亦得不了虎子。
月烬辰又回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想起落在阁顶时看到的清清粼粼的三面湖水。
虎穴……还真是一点也算不上。
“你的防范心也太弱了。“他无厘头地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心不在焉地抬眼推门。
就在这一抬一推间,天上云霞像突然掉进碧池里,满目簇来缤纷彩浪,浩浩汤汤,横无边际。
原来三面环水,一面拥海。
却非真正寥澈的海,而是百花之海。
赤红与蓝绿,共分黄靛紫。
谁提彩裙舞,落地成绝姿。
这是月烬辰难得呆如冰塑的时刻。他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安静得像消失了。这些开得漫山遍野五颜六色的花似众星拱月,不给他反应,不容他拒绝,上来就扑了他个满怀,连带着珍鲜馥郁的香气一起拥着他挤着他,空气逼仄得他甚至想落泪。
他喜欢彩色啊。
他望了好久好久,漂亮的眼瞳眨了又眨,这一大片花海始终环绕不散。他突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思绪都落进心间,一剎那万千琼英也自心中破土而出,如雨后新笋势不可当,骤不能防。
不是春,胜似春。
他薄唇轻开,却只有细微气流出入。一下子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想说的究竟是“喜欢”,还是“谢谢”。
毕竟无论哪个,他从漠央山出来后都从未启齿。
仙境不远处的吉里镇来了位蓝衣男子,形貌冶丽,举止不凡,出手阔绰,不出几天镇上就人尽皆知了。只是这位公子常自己一个人在酒馆里喝闷酒,既没有才子相迎,又没有佳人作伴,多少显得有些无趣。
有待字闺中的女子想要去一睹风采,结识一番,又被礼法缚住了手脚,不敢逾礼直接上前攀谈。全城就这么远观着,直到叫勾阑里的女子占了便宜。
这日月烬辰正独酌,桌边突然坐下个锦裳女子。一开口,声音柔柔媚媚:“公子怎的独自喝酒?不感到寂寞吗?”
月烬辰不假思索地应她:“寂寞。”
那女子没想到他接话接得这么痛快,欣喜道:“小女子叫琪丽。公子如何称呼?”
“月烬辰。”
告诉了名字,就等同于心防卸下了一半。琪丽大喜,趁热打铁地追问:“公子为何感到寂寞?”
月烬辰却没再立即答话,垂了垂眼,乌密的长睫扫出一片阴影,半晌才道:“我想爹娘,还有父亲了。”
“……?”琪丽听得错愕,问:“公子有两个爹?”
月烬辰歪头想了想,指尖沿着酒杯画圈。他突然弯起眉眼一笑:“关你屁事。”
琪丽笑容僵在脸上,被这么一呛,索性也不装了,掀裙拍案而起,一只玉腿直接架在凳上:“好个出言不逊的贵公子!老娘在勾栏道里打滚这么久,下流好色的见过,贪财小气的见过,凶神恶煞的也见过,端着张富贵风流的脸说这般不入流的话,我还真没见过!笑里藏针是吧,老娘不伺候了,谁爱来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