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床沿的铁栏,颤抖地指指收音机。
刘老师的女儿道:“我爸上次听到电台说,我们国家有一支年轻的高工队伍,领头的人叫韩照,他就一直惦记着,上面说的是不是你。”
韩照的眼眶跟着湿润了。
他的启蒙老师,哪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还惦记着他学生受伤的手。
杨槐镇,总归不是没有值得惦记的人了。
韩照点点头,握住周芸的手:
“老师,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国家机械工程队的主力研发员韩照。”
“这位是我的妻子周芸,她主修生物医学,拿过全国进步青年。”
这声“我的妻子”定格了时间。
门外,谢清清的手停在门把上。
在这个时刻,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
她终究是不配了。
她不配推开这扇门,不配再看韩照一眼。
是的,她不配。
谢清清踉踉跄跄地跑开,口中满满都是苦涩。
她靠在墙角,思绪乱得像一团纠缠的线。
模糊中,一段对话从楼梯下传来:
“爸,韩照那小子肯定发达了,我看他回来,开的是红旗呢。”
“好个白眼狼,把我们家害那么惨,可得狠狠讹一笔!”
“他要是不给钱,我就跟到京市去,死劲闹!”
谢清清瞬间清醒,混沌的视线也终于变得清晰。
她一步跨出,挡住了正好到达最后一层台阶的姜家三人。
形容枯槁的韩冬又惊又恨地瞪着她:
“谢清清……你怎么在这里?!”
谢清清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们。
没错,她还能为芳菲做一件事。
她抬起腿,一脚将韩冬踹了下去。
她张开双臂,同时拽住姜父姜母,一起摔下楼梯。
手骨断裂的痛楚席卷全身,谢清清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阿照,对不起。】
……
韩照从病房出来,远远瞧了一眼闹哄哄的楼梯间:
“那里怎么了?”
一旁的护士急急走过,顺路回了一句:
“有人摔下去了,好像伤得不轻。”
韩照又望了几眼,当然,除了簇拥在一起的人群,啥也没看见。
周芸握住他的手:“要去看看吗?”
韩照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
“算了,我爸不是催咱回去么?我们走吧。”
随即,他又有点遗憾地挠了挠周芸手心:“欸,那今晚是弄不成了。”
周芸失笑,却是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
“你急啥,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嘛。”
韩照眼睛一亮:“那——洞房的时候,可以多试几个花样么?”
周芸被他的浑话闹了个大红脸,咬着嘴唇,赌气不说话了。
韩照赶忙使劲哄,也不知他又说了什么,惹得周芸举起拳头捶他胸口。
两人边走边闹,身影渐行渐远,终究将纷繁嘈杂的一切都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