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栀意穿着拖鞋下了楼,管家站在方母坐的沙之后,方母牵着一个人,那人很瘦,穿得很普通,碎短,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全部的眉眼。
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和方家人一模一样。
方栀意愣住了,她听见自己开口:“妈妈……这是?”
方母顿时泣不成声。
从心底涌上一种无力感,她扭动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向方父还有方知眷。“爸爸,哥哥,妈妈这是怎么了?这位女士是?”
“她是我女儿。”方父叹气。“是我和眷意的女儿。”
眷意是方母的名字,她姓曾。
“小栀坐过来吧。”方知眷拍拍身边的沙。“看一下这份文件。”
方栀意走过去,还不小心撞到了茶几,给小腿撞红了一片,很疼。其他人没有反应,她也就只能忽略这种疼痛。
方知眷把文件递给她,她打开这个牛皮纸袋,拿出那几张薄薄的a纸。第一页赫然印刷着“dna亲子鉴定书”。方栀意脸色瞬间白了。
她本来就白,气色好,皮肤也是白里透红的。骤然苍白显得可怜兮兮。方知眷没忍住,握了握她的手腕。
方栀意被安抚了,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一字一句把那份鉴定书看完,还有好几页陈敢的平生事迹。
陈敢,生于oxx年月日,幼年时期,家庭遭遇了巨大的变故。父亲陈军经商失败,巨大的压力让他失去了理智,在与母亲黄娟离婚时,残忍地将黄娟杀害。随后,陈军锒铛入狱,留下了年幼的陈敢和哥哥陈勇。
他们被交于奶奶孙艳玲抚养,孙艳玲极度重男轻女。陈敢被迫承担起家中所有的家务。她每天忙碌于各种琐碎的事务中,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就会遭受奶奶的责骂甚至虐待。而哥哥陈勇却在奶奶的庇护下,过着相对轻松的生活。
尽管生活如此艰难,陈敢还是坚强地成长着。她高中学业极佳,却被迫辍学工作,供哥哥陈勇读书……
陈敢竟然才是真正的方家人!而她自己呢?不过就是一只被用来“狸猫换太子”的狸猫罢了!想到这里,方栀意无法直视眼前的一切。
那些陈敢曾经经历过的苦难与折磨,原本都应该由她来承受。可如今,却是陈敢默默地扛下了所有。再看看自己所享受到的方家给予的万千宠爱,这本该都是属于陈敢的。
她其实才是那个叫陈敢的人,而一直以来顶着方栀意这个名字的,恰恰是陈敢本人。是她,亲手偷走了对方那本该幸福美满、无忧无虑的人生。
刹那间,方栀意只感觉仿佛有五道惊雷同时在头顶炸响,震得她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她的内心像是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在滴血,疼痛难忍。
“我……”方栀意仿佛喉咙里塞满了刀片,只出了一个音节就疼得不行。她还是得说:“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对。”方父点头,肩膀也垮下来了。
方母泪流得更凶,被她牵住的陈敢只是默默地拍拍方母的背。
方栀意右手边就是陈敢,她在茶几下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陈敢。
陈敢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过纸巾,低声说了声谢谢。方栀意也看见了她的全脸,眉眼也很像方知眷,一看就是兄妹,只有她不像。
方栀意坐回沙上,给自己擦眼泪,也看着陈敢给方母擦眼泪。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客厅很安静,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方栀意心不断下沉:“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是啊,该怎么办呢?方栀意默默想着,当然是把鸠占鹊巢的人赶出去,好好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陈家那边我来处理。”方父开口说道:“那劳什子的孙艳玲、陈军、陈勇会滚得远远的。不会再来打扰你们。陈敢回这里住着,你想做什么的可以给爸爸说,我都答应你。至于栀意,以前给你的还是你的,只是今后,你搬出去住吧,把我们……当亲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