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义勇为的鹿,只好无辜地眨巴眨巴眼。
时间长河交错如织,在闪烁的星光与幽邃的黑暗中无声漫延。明明暗暗之间,时间冲刷和改变着流域中的一切。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便是时间长河,亦为如此。于是,衣身徜徉在一条蜿蜒曲折的时间长河中,晃晃悠悠,飘飘荡荡,顺流而下。而鲲鹏遗骨中残余的力量,庇护着她不会在时光的冲刷中消散如尘。
直至,落入归墟。
“啪!”一点亮光在黑暗中闪动,照亮了衣身的面孔。小黑轻轻倒吸一口气——妈呀!下手有点狠了。
披头散发的衣身,脸上的血道子横一条来竖一条,乍一看,跟个女鬼似的。
衣身也在倒吸冷气——疼的。她摸着脸上的血道子,哀怨地望着小黑。
小黑理直气壮地一挺胸脯:“你睡得那么死,我不下狠手怎么唤得醒你?”
衣身扭头转向菲菲。菲菲本想心虚地缩起脖颈,可在小黑鼓励的眼神下,竟然也学着小黑的样儿挺高了胸脯,“咕咕!咕咕!”
二比一?!衣身愈发哀怨了。
“别东张西望了!赶紧想想,怎么出去?”小黑催促道。
“这是哪里?”借着魔法杖顶端的一点光亮,衣身四下打量着。
“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话,还用得着问你。”小黑暗想是不是衣身睡得太久了,睡成傻子了。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空洞。上下一片漆黑。衣身俯下身子,一边慢慢爬行,一边用手细细摸索。坚硬、冷、硌手,是石头。她摸索到了石头的边缘,再往下一模,还是石头。她双唇微动,伴随着无声的吟唱,魔法杖顶端冒出一连串光球,照亮了四周。借着着短短一瞬的微弱光亮,衣身看清楚了——她们正身处一方突出的石台之上。
光亮很快熄灭,衣身飞快地后退,后背紧紧贴在石壁上,屏住呼吸。片刻后,顶在下巴处的两只毛耳朵微微抖了抖。衣身收到了小黑的暗示,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陌生的环境中,放出光球照亮,是不得已之举——很有可能招来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所以,衣身仨早已达成默契。但凡耳力灵敏的小黑和眼力过人的菲菲察觉到任何异常,做好准备的衣身随时可以施展防御魔法。
轰隆隆的巨响在空洞中回荡不息。响声震耳欲聋,可细细分辨,却能分辨出这响声并不相同。有的,如山石滚落般沉闷;有的,像打雷;有的,带着尖利的啸叫;有的,又像是大雨倾盆。
各种巨响交杂在一起,组成怪异的、摄人心魄的轰鸣。
衣身默默地调整着呼吸,尝试着控制精神力。
她打算飞起来看看。
在这不知上下难辨左右的鬼地方,还是尽早离开为妙。然,她又无法确定要飞行多久,更不知在飞行过程中是否会出现意外。所以,储备好强大的精神力,至关重要。
大抵,在这一趟漫长的入地上天的旅途中,菲菲与小黑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故而菲菲只略略沉思了一下,便大方地往旁边挪了挪,将一半帽兜让了出来。
小黑怔住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咕咕!咕咕咕!”——快点儿进来!发什么呆?赶紧的,别耽误功夫!
帽兜并不大,小黑在里面转了好几圈,才给自己寻摸了个合适的位置。菲菲的肥屁股压在小黑的后脖颈上,还往后拱了拱,“咕咕咕”——过去点儿,挤!
小黑默叹一口气,又往边上蹭了蹭——好猫不跟鸟斗,看在你先礼让的份儿上,老子忍了!
真正为难的是衣身。
飞天扫帚“嗖”地窜上天,她好悬没勒断气——菲菲和小黑都是有分量的主儿。这两肥墩儿把帽兜塞得鼓鼓囊囊,就跟身后挎了个大背囊似的。可怜衣身好一阵手忙脚乱,方稳住身形。
魔法杖顶端的白芒,照亮了头顶的一小块。光亮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柔和的轨迹,仿佛一颗微弱的星子在缓缓升起。
衣身飞得不紧不慢。
一来,周遭太过黑暗,一点光芒的照明范围委实有限,她怕加速后会撞上什么玩意儿来不及躲;二来,直至此刻,她都辨不清上下方位。天上地下,人的性灵中天生就有上下方位的辨识能力。然,在经历了时间长河之后,衣身发现,这种天生的方位辨识能力也会混乱。尤其是,巨大而怪异的轰鸣声交织着沉闷空洞的回响,更是搅乱了方位感。当下,她只能凭借自己落在石台的这一面而非那一面,勉强做出一个很难说是对是错的判断。
她缓缓调整着气息,尽量让精神力保持平静的状态。她不晓得要飞多远,要飞多久,更不晓得是否会出现猝不及防的危险。尽管魂伤已愈,但鬼王崖上的经历至今难忘。
不知飞了多久。就连菲菲和小黑都累了。
菲菲比较娇气。它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先缩回了帽兜,准备打个盹儿。小黑也有些疲惫,但考虑到此刻情况不明,又被菲菲抢了先,只得强撑着扒拉开眼皮,车轱辘似地转着脖颈,警惕地张望。
忽然,一声闷响传来。
与之前听到的巨响不同的是,这声音来自下方,仿佛来自极遥远之处,模模糊糊。
小黑立马停止转动脑袋,眸中幽绿大放,紧盯下方。良久,再无声响。方才那一下,似乎只是它的幻听。
“喂?”小黑轻轻揣了一下蜷成一团的菲菲,“你听到什么了吗?”
菲菲蜷得更紧了,含含混混地嘟囔了几句,似乎对小黑打搅了它的休憩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