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穆语气有些感慨:“不过他是皇帝,为了大体,他是挂不得这副对联的。”
沈毅坐在世子对面,低头想了想,然后微微摇头。
“殿下,我是因为前些天受了几个齐人的气,才一时气愤写了这两句残句,真没有别的意思……”
朕记住了
李穆并不知道东市街沈毅店铺被砸的事情。
毕竟,对于李穆或者说对于建康城里的上层人物来说,这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算他们知道了心里也不会在意,不过李穆听了沈毅的话之后,心里便生出了一些好奇,他看向沈毅,问道:“是什么齐人,如何让沈公子受气了?”
“是这样。”
沈毅低眉道:“前些日子,陛下不是赏了我百金钱么,后来我便把这一百两金子给兑了,兑成了银子,那日在东市街闲逛的时候,看到一家铺面出让,正好我手里的钱够,就把这个铺面盘了下来,也算是在建康置业了。”
说到这里,沈毅顿了顿,继续说道:“盘下这个铺面之后,我便把铺面租给江都来的同乡,让他们在东市街做生意,我那几个同乡卖的都是江都的小吃,生意还算不错,不成想前几天,铺面门口来了几个齐人,不仅插队而且打人,正巧当时我在场,便出面阻止了他们,不料……”
“不料这些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将我的铺子砸了。”
沈毅叹了口气:“这件事思来想去,我心里愈发气愤,那日甘泉书院聚会,才偶得了两句残句,不曾想竟然在建康出名了。”
李穆微微皱眉,他看向沈毅,开口道:“没记错的话,东市街是有巡检司驻扎的,有人闹事,巡检司不曾过问?”
沈毅摇头,语气无奈:“巡检司只敢管我大陈国民,哪里敢管那些骄横的齐人?”
李穆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父王现在任建康尹,主管建康城里的大小事宜,这件事回头我跟他老人家提一嘴,让他派个人去查一查。”
“还是算了。”
沈毅微微摇头,开口道:“世子,听说那几个齐人是什么北齐公主的护卫,陪同北齐公主一起到健康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滞留在了建康,既然是北齐的宗室,那么一个弄不好,就会引起两国矛盾,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北齐……公主……”
李穆低头想了想,这才想起来几个月前,北齐的确送了一个自称公主的郡主过来,到了建康之后,就被晾在了一边,至始至终朝廷都没有正式接待过这位北齐公主。
这位晋王世子低头想了想,然后看向沈毅,有些无奈的说道:“如果真是北齐公主的护卫,那我们晋王府的确不好插手,这种事情太敏感,一个不好旁人还会以为我们晋王府有什么异心。”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礼部罢。”
李穆的回答,并没有让沈毅感到惊讶。
因为这件事对于晋王府来说,的确很敏感,晋王是宗室,而且是距离皇帝很近的宗室,这种涉及两国的事情晋王府一旦插手,旁人就会以为晋王府是不是想挑起战事,然后搞乱朝廷,窥伺神器。
他跟李穆提起那些齐人的事情,也并不是想让晋王府帮他做什么,而是想借晋王府之口,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宣扬出去。
最好是能传到皇帝耳朵里去。
现在,明月何时照我还这句诗,已经传遍了建康,既然建康人都知道了,那么皇帝陛下没有理由不知道。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那位刚刚接手朝政的小皇帝,很明显是个偏鹰派的皇帝,而且因为皇帝年纪不大,这会儿多少还有一些中二气息,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的因果,就算不会再奖赏沈毅什么,多半也会把沈毅记在心里。
这对沈毅的仕途大有裨益。
而且如果这件事宣扬了出去,弄得满城皆知,那么北齐公主以及她身边的几个护卫,在建康的名声就会彻底烂掉,这样沈毅也算出了一些当日的气。
“唉。”
沈七郎叹了口气,开口道:“不瞒世子,我原也没有想做什么,只不过当日实在是气愤难平,我在东市街被打砸的店面至今都没有收拾过,就是为了让建康百姓看一看齐人的骄横。”
“今日与世子一吐胸中不快,我心里舒服多了。”
“何止你心中不快。”
李穆默默的看向北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我家祖宗,都埋在燕都京畿,我心中又何尝痛快?”
“你只受了齐人一次气,我们家已经不知道受了多少气了。”
“罢了。”
李穆摇了摇头,扭头拍了拍沈毅的肩膀,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大陈南渡一甲子,再没有出过一个诗道大才,如今终于出了沈公子这样的人物,小王心里也颇为欢喜。”
“希望沈公子科考之途一路顺畅,早日进入朝廷,替大陈的江山社稷,尽一份心。”
沈毅微微低头。
“若能如世子所言,乃沈七之幸也。”
……
皇城,德庆殿。
这会儿已经临近中午,皇帝陛下刚见完六部的几个大佬,处理完一些要事,好容易开完会之后,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年轻的皇帝陛下躺在一张木制的躺椅上,一动也不想动弹。
“终于知道父皇当年,头发为什么白的这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