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考教江家小子。”仲本坐在厅堂内,不解说道,“我看那小牛犊确有王仲任遗风,好好教导定能大放异彩。”
“与立是说那自誉而毁其先的劲。”黎民安抿了一口茶,笑问着。
仲本垂眸笑了笑。
“你不服?”黎民安挑了挑眉,“你可知那日在江家生了什么事情?”
仲本的扇子摇得更勤快了一些:“能猜出一些。”
“德不优者不能怀远,才不大者不能博见。”黎民安淡淡说道,“此子骄矜冲动,心性不定,难成大器。”
仲本叹气,手中的折扇倏地收起,慢条斯理反驳着:“事莫明于有效,论莫定于有证。”
黎民安沉默片刻,无奈说道:“王仲任其言多激,与圣贤相轧,你去岁已考中进士,不可再露出此意向,免得言官弹劾。”
仲本含笑应下。
“此番你是回家探亲,却特意绕道来给家父看病,黎某感激不尽。”黎民安起身行礼。
仲本连忙把人拦住:“黎公一生为公,清政爱民,如今年老多病,我等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收徒之事不知为何被人知晓,那也正好考究一下扬州的学风。”黎民安捏着胡子转移话题,“等会与立可要与我一同看看。”
仲本摆了摆手:“祭祖已经结束,我的假期算算日子也该到头了,扬州多雨,我得早些启程。”
两人说话间,便见老仆带着几位候选人来了。
仲本指尖的折扇转了转,笑着起身离开。
“与立,你为何对那人如此看重。”黎民安见状,多嘴问了一句。
仲本摩挲着扇柄,好一会儿才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那个少年眼中有蓬勃旺盛的火焰。
他虽年幼瘦弱,可当日站在门口,却隐隐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少年人与日争辉,意气生春,自然令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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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在黎家台阶下坐下,托着下巴,看着墙角的苔藓。
黎先生不愿意见她之事倒也不让她惊讶。
许是昨日之事让他心生芥蒂。
又或者,江家商贾之家,他一个读书人不愿和他们交集。
江芸芸换个只手托着下巴。
黎先生可以把她拒之门外,她却不能一走了之。
她的生死状昨天才立下!
只是如何才能让黎先生见她一面,只要见一面,她便有借口拖一拖。
江芸芸皱着小脸,捂着肚子,唉声叹气。
“小子坐在这里做什么?”一辆骡车停在她面前。
驾车之人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带着斗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口气这么凶。”帘子被掀开,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奶奶的探出头来,“小童怎么坐在这里,可是哪里不舒服。”
江芸芸慌慌张张站起来,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那怎么坐在我家门口。”老太太笑问着。
江芸芸大吃一惊,神色窘迫地让开一条道。
“是来求学的?”
骡车并未直接进去,老太太从车内走了下来,
她穿白色银条纱衫,外罩深紫色的焦布比甲,上绣着穿花凤的图案,头则用一根桃木簪随意挽起来,眸光温和,神色慈悲。
江芸芸点了点头。
“可是落选了?”老太太打量着面前的小孩,瘦弱矮小,头枯黄,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澄澈明亮,丝毫不见胆怯局促。
江芸芸沮丧:“我还不曾入选。”
老太太面露惊讶之色,但还是细心安抚道:“你年轻机敏,这番不成,自会有新的机遇,何必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