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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第2页)

出于心里那点儿不高兴,楼远钧坐在原位没起身,只等着江从鱼来见自己。

江从鱼见楼远钧这般态度,不由思忖起来:怎么又生气了?这人怎么天天生气?他有没有不生气的时候?

即便在心里大逆不道地腹诽着当朝皇帝,江从鱼还是上前试着喊道:“陛下?”

楼远钧见江从鱼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他伸手没法够到人,更加气闷起来。

他怕自己说一句“你来做什么”,江从鱼就真的跑了,只能说道:“坐下说话。”

江从鱼笑了笑,坐到楼远钧对面去。若是平时他都已经哄上了,这次他却不是为了私事来的,而是与楼远钧说起河东各府的惨况。

楼远钧也知晓河东的灾情,不过此前这件事已经朝议过了,也派了人过去赈灾。

江从鱼把自己整理出来的流民口述内容拿给楼远钧看。

他收留的这批流民主要来自太溪县,他们县今年灾害连连,先是从去年就开始的干旱,后是霜雹,秋末还来了次地震。

这还只是天灾,还有人祸。

此前借他们粮食的“好人”见他们常年颗粒无收,便趁机占了他们的屋宅和田地,说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不是他们穷得叮当响,就这受灾的田地和破屋,他们才不稀罕哩!

想活下去的人只能卖儿鬻女以求度过荒年。

马上就是冬天了,孩子跟着他们也是死,去给人为奴为婢说不准还能多活几年。

他们的祖辈父辈也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只不过许多人心里都忍不住浮现一个疑问:不是说换了个皇帝吗?为什么他们还是要过这样的日子?看来由谁来当皇帝,与他们这样的人毫不相关,他们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

认了吧,这就是他们的命。

楼远钧的目光落到太溪县上,皱起眉说道:“这是秦首辅的老家,他总不至于连自己的乡里都不顾及。”

天下那么大,楼远钧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抓在自己手里,平日里他会关注各类奏报,但主要还是靠比较倚重的那部分朝臣去掌控整个朝局。

对于这种具体到某一个县的事务,楼远钧还真没太关注。

河东的旱灾底下的人并没有瞒报,还宵衣旰食地安排赈灾事宜,中间还病倒了一次,众人还劝他该休息时得好好休息来着。

那些极善逢迎的下属还就着此事写了不少诗,直夸秦首辅为朝廷鞠躬尽瘁。

大半年过去,河东虽还是陆续有大灾小灾,但都属于赈灾到位就不会出问题的范围,不至于闹出这次急报所写的情况。

不仅有人沦为流民逃亡外地,还有不少人落草为寇为祸一方。

最严重的地方居然还是秦首辅的故里太溪县。

江从鱼也皱起眉。他本意不是想告秦首辅的状,可楼远钧一开口便提到了秦首辅,他也不能避而不谈。

既然没旁人在,江从鱼便说起自己的看法:“秦首辅他……好名。”

人活在世,总有自己格外执着的东西,有人为权、有人为利,秦首辅则是为名。

大抵是因为他靠着好名声坐上首辅之位,所以现在他愈发看重自己的名声,这一点从他对秦溯的苛刻要求就看得出来。

如今秦首辅身边聚集着的人也都是些爱溜须拍马的。

江从鱼自己也挺爱与秦溯他们写诗互吹互捧,但也没有像那些人那样,秦首辅打个喷嚏都要夸他是为国为民而打!

楼远钧道:“难道他家乡出事,他名声能好?”

江从鱼也跟着沉吟起来,斟酌着说道:“他肯定不是故意想让家乡出事,说不定其中有什么内情,恐怕还得陛下派人去彻查。”

楼远钧道:“你什么都不清楚就来与朕说这些,难道不怕秦首辅怀恨在心?”

江从鱼一怔,回道:“臣没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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