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唐阅微转向一旁的沈兰瑛,问道。
“当年发生那些事时,我不在小遥身边,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沈兰瑛不自觉叹道,“那时局面,唯此计可破,并无他法。”
沈星遥听到此处,身子忽地一颤,发出一声嗤笑。
身旁几人闻得动静,都朝她看了过去。
沈星遥脸色苍白,神情不知是哭是笑:“我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曾经顾虑之事,当年没有发生,往后也不会成为威胁。可哪里想得到,最大的隐患,竟是我亲手埋下的……”
“小遥……”
沈星遥双手支在额前,深深低下头去,沉默良久,方沙哑着嗓子,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所有一切,都只关乎我,最后的代价却都由他承受……或许……当年真的是我太冲动了。”
她说这话时,双肩不住抽搐,却生生忍着,未发出半点哭声,再抬头时,已然红了眼眶。
“你也不必如此悲观,我刚才说的法子,或许真能奏效。”柳无相劝道,“当初那般困苦局面,你们都熬了过来,如今却被一只情蛊困住,岂非可笑?”
沈星遥缓缓抬头望他,神情仍有些恍惚:“可是……就算能压制情蛊,往后再受毒物刺激,又会如何?”
沈星遥问出这话,屋内立时陷入沉默。
沈兰瑛踟蹰开口:“或许……”
“或许,生生死死,注定都是命吧……”沈星遥微微仰面,将几欲溢出的泪都咽了回去,“若真因为这情蛊害死了他……我又有几条命能偿还……也罢,同生共死,也不枉我与他夫妻一场……”
这话说得悲凉,屋内诸人于她,俱是至亲,听在耳中,也颇为难受。偏巧在这时,凌无非的话音从门外传来,气息平稳,口气温和如常,丝毫不像个中了毒的人:“遥遥,我娘传了信来,让你我立刻回光州,说有要事相商。”
东方不亮西方亮(二)
山涧鸟鸣声歇,成群的兔子追着蝴蝶跑过花丛,转瞬在色彩斑斓的花丛间铺满一片白。
为查清赤角仙来历,姬灵沨即刻启程,回转幽州,临行之前,将那一罐安神药都给了沈星遥夫妇。她隐约记得,当初父亲遇害后,把她带去南诏国避难的那位苗人仆妇的旧所,亦有收藏一些记载毒花毒虫的典籍。
另一头,沈星遥与凌无非也不得不立刻赶回光州。柳无相与沈兰瑛师徒,亦随同在侧,以防毒物发作,再有凶险。
至于唐阅微,却说要去寻一件东西。沈星遥不解其意,却听她说,等她将此物寻回,定会回还,与她相会。
等到几人回了光州才知道,白落英之所以急召二人回返,是因为收到了一封请帖。
一封从楚州送来,送给凌无非的请帖,邀他前往楚州赴宴。
“这算什么?”沈星遥看过请帖,愈觉可笑,“下毒不成,打算请君入瓮?”
凌无非眉头紧锁,沉默半晌,对白落英问道:“这帖子是何时送来的?”
“我一收到它,便叫你们回来了。”白落英说着,转身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道,“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先是下毒,再来邀约,是人都猜得到他们想干嘛,怎么可能还送上门去?”凌无非摇头,愈觉此事好笑。
“既然都这么明显了,他们为何还公然发出邀约?是觉得我们傻,还是他们自己没想明白?”沈星遥眉头紧锁,扭头朝他望去,恰见他也转过头来,四目相视,一时无言。
“从前各大门派与万刀门起争端,都是些明刀明枪的争斗,怎么到了我们这儿,才用上这些手段?”沈星遥越想越觉疑惑,“如此看来,恐怕……”
碰巧此时门童来报,说是玉华门陆琳到访。听到这话,院中几人面面相觑,心下立刻猜到此事必然又与万刀门有关,未过多久,便瞧见陆琳在门童指引下进了院来。
陆琳神采奕奕,一身利落的劲装打扮,英姿逼人,与四年前那副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已截然不同。
她向白落英行过礼,即刻走到沈星遥跟前,拉过她仔细看了看,不由感慨道:“还真是怪事,当年婚宴上,分明亲眼看你……看来这天玄教的人,还真不是凡俗之辈。”
“陆姑娘此行,所为何事?”凌无非好奇问道。
“前些日子,万刀门的分舵,直接把门开在了云梦山脚,你们猜怎么着?”陆琳说着这话,不禁翻了个白眼,“山脚村镇里的那些百姓,只知道山里住的都是习武的,至于什么门派门风,哪座山头住的人,姓什么叫什么,一概不知。这些混账东西,三天两头欺压百姓,连带我们玉华门的名声都给败坏了。更可气的,阿洋前些日子下山,正瞧见万刀门下徒子徒孙欺凌百姓,仗义出手相助。可你猜怎么着?”
“怎么?说你们窝里横吗?”凌无非睁大了眼。
“差不多,总之到头来,全都成了我们的错,好的坏的都是玉华门所为,坏的才是真的,好的,都是装给他们看的。”陆琳嗤之以鼻,“再这么下去,整个中原武林都该跟他们姓烈了。”
众人听到这话,一时面面相觑。
“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白落英摇头叹息。
“怎么不是呢?”陆琳叹了口气,道,“但这种事就算是找上他们,也没有合适的由头真与他们动手。掌门和长老合计,说这事不能就如此放任下去。所以派我前来,是想请钧天阁牵头,邀各大门派齐聚,商议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