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飞龙寨里多是良善之辈?”凌无非眉梢动了一动,忽觉额头发痒,忍不住挠了挠,沉思许久,方道,“阿翊,我觉得这事……”
“先别告诉蒋先生,等找到那个大柱,再做打算。”宋翊道。
凌无非,决计料想不到,他这一路来心心念念寻找的沈星遥,如今就在城外洪湖水畔的飞龙寨里。
史大飞与罗奎两兄弟被万刀门骗得团团转,根本意识不到危险将至。沈星遥眼见曾经老实善良的帮众被人蛊惑成这样,甚至不惜使用下三滥的手段达到目的,对着满院子的人已没了半点同情。
她也曾想过,拿走赤角仙,直接带上阿念离开,但转念一想,一计不成,万刀门必然会有后招,若她走了,打草惊蛇,对方再使诡计,便连探听的机会也没有了。
倘若直接去寻无极门暗桩的人通风报信,倒也可行,可这个法子,最大的阻碍却是她自己——她从未与无极门暗桩中人打过交道,所有能够证明身份之物又被丢在了光州。
是以为今之计,只能假意答应帮助飞龙寨成事,顺水推舟留下,静观其变,再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揪出幕后主使。
翌日清晨,天气晴朗,沈星遥一早起来便看见阿念在前院里跑来跑去,还冲她招手。
史大飞编了个毛毛躁躁的藤球,笑眯眯蹲在阿念跟前递给她。阿念接了过来,似是被扎得疼,倏地便松开了手。
藤球啪嗒一声,砸在史大飞的脚面。
沈星遥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笑呵呵的,不禁叹了口气,心下百感交集。
当年这帮人在东海县遭歹人嫁祸,饱受质疑,也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本是良善之人。而今趁着祸事尚未酿成,若能劝服他们罢手,避免伤亡,自然最好不过。
她走到阿念身旁,正想着说辞,眼前忽地飞过一只蝴蝶。阿念瞧见,一阵风似地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名寨里的弟兄急匆匆跑进院来,看见阿念,当场一个急刹,划桨似的晃了几晃臂膀,一屁股坐在地上。
“鲍叔叔,你怎么啦?”阿念一脸天真,仰头问道。
“不好了大当家,”鲍姓男子没空理会阿念的话,急吼吼冲史大飞嚎道,“无极门那帮孙子把刘聪给抓进晴翠坊了。”
云凝水冻埋海陆(三)
“啥玩意?”史大飞刷地站直了身子,气势汹汹挽起袖口,“奶奶的,敢抓老子弟兄!啥时被抓去的?”
“听别的弟兄说,前几日无极门宁州暗桩的蒋庆带了几个生面孔回来,在坊外布了大阵,每日派人值守巡逻。就在昨日未时前后,蒋庆带回来的那人发现了老刘,直接给抓走了。”
“这……”罗奎愁道,“先前让他去盯梢的时不是嘱咐过吗?怎这么不小心……”
“好像……好像那人不是无极门的,拳脚功夫不知比旁人高出多少倍,跑都不跑不过……”
“奶奶的,”史大飞忍不住骂道,“难不成是从别的门派找来的帮手?他们摆阵之前,你们怎不知道找机会溜进去?”
“有啊!”鲍姓男子赶忙解释道,“大柱不就溜进去了嘛,没准儿……”
沈星遥静静站在一旁,听着几人的对话,轻轻一摇头,问道:“你们从前可有与他们打过照面?他们可知道你们的来历?”
“打过交道。”罗奎略一颔首,道,“前几年不景气,大哥眼见寨中弟兄快没活路,便想投靠无极门。可惜,还没机会见到掌门,便被一个叫邹川的人狠狠摆了一道。前些日子我们到了这儿才发现,那个邹川,已经调来了无极门在沔州的暗桩,还在街上遇见过。”
沈星遥闻言,略一凝眉,似有所思。
“奶奶的!”史大飞把脖子一梗,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刀便往外走,“老子找他们去!”
罗奎见势不对,立刻跟上。
“史大飞,你别犯浑!”沈星遥道。
她仍旧记得数年前她遭薛良玉等人陷害,身陷困局时的处境,受众派多方为难时的情形。无极门虽未穷追猛打,但也有些手段,绝非这帮山贼能够应付。倘若对方已从刘聪嘴里套出了话,史大飞此番上门,无疑是自投罗网。
但这个犟种显然不会轻易罢休。沈星遥为隐藏身份,不便透露,还没想好说什么,便见他已召集了一大帮弟兄,气势汹汹往城里去。
未免出意外,她只得暗中跟上。
史大飞一行浩浩荡荡进了城,不管不顾直奔晴翠坊而去。近日来,蒋庆未免暗桩周围大阵伤及无辜,将所有为暗桩掩护的商铺都关了门,附近行人本就稀少,瞧见这么一番阵仗,更是躲得远远的。
“邹川!你这没的东西,给老子滚出来!”史大飞站在坊外,远远喊道。
他喊完过了一会儿,见没人应答,又大声嚷嚷道:“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敢抓老子的人,怎么不敢出来跟老子对峙?”
他长得膀大腰圆,说话中气十足,虽无高深的内力传声,但站在这空旷处大吼,也能将声音送出去半里外。附近巡逻的弟兄听了,立刻回坊内禀报蒋庆和暗桩掌事汪十八。
那邹川本是别处掌事,因去年犯了些事,引得手下弟兄不服,便调来此处给汪十八打下手,听见有人喊他名字,立刻缩起了头。
汪十八疑惑地望了他一眼,道:“外面来的人,便是你提过的飞龙寨?”
邹川点头,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立刻想到了说辞,道:“掌事,这些人就是些打家劫舍的山贼,手里不知害过多少无辜性命,昨日抓来那个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随便处置打发得了,哪值得费这些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