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眉目清冷,薄唇紧抿,双眸似月华,眉角那栩栩如生的凤尾蝶平添他的优美,虽然装束简单,一头青丝只撩起鬓后一缕,绕成一个圈固定住,可额前散落的碎发却滋生了他的风情。
被华丽红衣衬出邪魅气质的人,正是艳骨。
这是一场没有预演的偶遇,在优昙婆罗树下,流景没想过艳骨,艳骨也没想过流景,却不期而遇。
“大人。”唤了一声,流景也从优昙婆罗树下走出,艳骨回眸,对上他的视线,表情也有一丝的讶异。
“你怎会在此?”待艳骨完全走出,才知他手上提着的莲花灯是如何的华美,瓣角勾起,烛火透过白纸映出,提杆上雕刻着酆都名花,彼岸,提杆下的红绳中间系个盘长结,红绳下,牵扯着瓣角。
“不忍良辰美景夜虚设,故来观赏。”艳骨的视线瞄了过来,显然是对流景这咬文嚼字的模样有些不习惯。
艳骨问道:“酒青呢?”酒青在门外祭拜,被婆娑楼遮掩住看不见也是理所当然。
流景笑了笑,道:“门口呢,跟纸月在祭拜。”
艳骨的眉头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蹙了蹙,语气有些恍惚:“卫纸月也在?”
唉,这是对父女,在一块很奇怪吗?
“时辰将至,可以启程了。”艳骨说完,迈开脚步,他所说的到了,是去阳间的事。
婆娑楼外,香烟袅袅,鬼影窜动,喧哗声不绝于耳,卫纸月和酒青在鬼群中异常明显,酒青沾了他女儿的光,这可是个窈窕淑女,鬼也好逑。
酒青和卫纸月分别被一群鬼围着,围着酒青的是生意上的伙伴,围着卫纸月的,是酆都城内的翩翩鬼少。
唉,这帮见色起意的少年啊
“是大人。”鬼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将所有的视线吸引到了婆娑楼门口这边,见到艳骨后,原本还躁动的鬼群一下子就安静了,全部依序排好,向艳骨行礼。
“祝大人佳节欢愉,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鬼民异口同声说道,顿时一片响声齐天。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这是个好词,流景这样想着,而艳骨却不说话,提着莲花灯,迈出了婆娑楼,朝着卫纸月的方向走去。
塞在道上的鬼民即刻让开一条道,艳骨风华无双,举着灯笼,就这样步步生莲的走到了卫纸月面前。
艳骨伸出了手,灯笼递到了卫纸月跟前:“这灯笼送你。”他的声音彬彬有礼,清冷悦耳,话语却在鬼群中炸开。
“大人这是将灯笼送给卫姑娘。”
“郎才女貌,大人这般风华无双的人,该是卫姑娘这样的姿色才配。”
当然,也有懵了的,比如酒青,比如卫纸月,比如流景。
特别是流景,完全陷入茫然,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为什么艳骨要送纸月灯笼?
卫纸月的双眸也划过疑惑不解,但她还是矜持的将灯笼接过,并行了一礼,声音柔柔的:“多谢大人赏赐。”
酒青还在懵,流景也还在懵,艳骨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伸手招来两个鬼差,那凭空出现的鬼差,也在懵懂中:“送卫姑娘回月华楼,好生招待。”
两个鬼吏点头,遵旨:“是,大人。”说罢分别站在了卫纸月的两边,一手扶一边,带着卫纸月消失在眼前。
卫纸月消失后,艳骨转过身,看着流景:“时辰到了,还不走。”
流景想,他倒真会给人惊喜啊!
“流景,我们走吧。”酒青这一声唤,才将流景飘远的思绪拉回,流景点点头,连忙向他们走去,这才并肩走出酆都城。
出了鬼门关后,他们直奔南郡,这次方位明显,所以不用两刻钟,就已经在了南郡城。
21
酒青的故居在南郡城北边,南郡北边有个小集市,酒青的故居就在里面。
中元节,南郡城内灯火如昼,人影流动,祭祀的,烧纸的,放河灯的,络绎不绝。
与酒青艳骨行走在街道上,鬼影到处可见,这些都是留在酆都城内没有转世的鬼魂,因这因那,滞留在酆都城,一年一度,只有这一日,才得以和家人相见。
中元节,南郡城笼罩在一股火烟气味中,它夹杂着生人的悲和死人的喜,细细闻来,不禁百味滋生。
鬼魂对于见到艳骨和流景还有酒青表示了不解和惊讶,想上前拜见,却被艳骨挥手拒绝了,于是一路上也安静的到达了酒青的故居。
不得不说酒青的故居虽然简陋,却有诗意,门前两棵院柳,枝叶条条,摇曳在风中,大门口灯笼高挂,烛火照出,打在柳条上,地上,光影斑驳。
流景看向酒青,后者正凝眸注视着,也许他在感叹,二十年了,终于回来了,或者,他在想,这个家,还和以前一样吗?流景不敢猜测其中深意,所幸想的周到曾派鬼吏来查巡过,这间小院,和酒青生前,并无差异。
忽然,院门被人从里拉开,一个纤细身影出现在烛光下,只是这一眼,酒青就愣在了原地,双眼通红。
这便是辛夷,和卫纸月相差无几的面容,却比卫纸月多了几分风情,少了卫纸月几分朝气。
卫纸月刚逝世,她还身穿素袖碧纱裙,未施粉黛,眉间露有疲惫之意,站在烛火下,尽管身子薄弱,却长身玉立,遥遥芳华。
“酒青,子时后再来接你。”出奇的,艳骨说这话的时候,辛夷的目光也望向了这边,正好落在酒青的身上。
艳骨走到流景身边,对着他说道:“走吧。”
流景看了酒青一眼,知他现在是无心搭理他们,便没有同他告别,和艳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