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宋玉成的心里千回百转,把这个案子前前后后想了个明白。同时,心已沉入谷底。
当年警察去现场搜山都未发现异常,纵然有当时的侦查方向是查活人、找孩子的原因,但侧面也证实了收尾的人效率之高、做法之专业。
如今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面包车估计早已拆成零件流入废旧件市场,而陈长生和张美竹的尸体更是如泥牛入海,查找无门。
这样无处下手的案子,宋玉成上次遇到还是在二十年前,时任刑侦支队队长程忠实主持经办的少女失踪案。
就这么巧合,日月轮转二十年,如今又是一桩失踪悬案。
宋玉成长长叹息一声,当年的老队长在面对案子时,可没有退缩过,如今轮到他做领头羊,他也无论如何都要迎难而上,不能坏了刑侦支队的传承。
审讯室里,莫小松捧着一杯热水小口喝着。
整整一个上午,程亦安他们引导着他,把被陈长生绑架后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描述了一遍又一遍。
只有这样反复审问,才能筛选出真实的、有价值的线索。才能避免莫小松之前提到过,幻想与现实无法区分的问题。
中午刚过,王文博的父母王越和宋美清一同来到了市局。
距离上次宋美清给程亦安打电话,不过才过去了短短几天,但宋美清的状态却变化极大。
上次见面时,宋美清憔悴苍白,精神恍惚,满脸的凄苦。
而如今,她依旧是苍白憔悴,但是眼神冷漠,整个人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尤其是在面对王越时。
就连二人坐在问询室等待,宋美清都坐在离王越最远的边角。
而王越,对比之前衣冠楚楚、游刃有余的样子,如今却显得有几分狼狈,像是对宋美清突如其来的冷待十分不习惯。
隔着单向玻璃,程亦安看见,王越脸上的神情十分难看,甚至带上了些许怒意,但他没有发作,仍是耐着性子对宋美清说:“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要闹也要看看场合吧!这么多外人在,你这么粗鲁无礼,哪里像一个知识分子,哪里配做我的夫人。”
宋美清像是没听见一样,垂着眼睛望着桌面。
一拳打进了棉花里,王越气的哼哧哼哧喘着粗气,那副斯文面皮几乎要挂不住了。
这几天宋美清总是这样,衣服也不洗了,地也不拖了,家里乱的不成样子。
关键是对他竟然也爱答不理的,叫她好多声都难得听到一声回复,以往总是服侍他服侍的很周到,茶水水果一个不落,如今居然连饭都不做他的。
王越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被冒犯,也曾很严肃地和宋美清谈过,可她就像今天这样,不管他是好言相劝还是声色俱厉,都毫无反应,冷漠的不像个活人。
王越不明白为什么宋美清会变成这样。
可程亦安却很懂,作为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最追悔莫及的事情就是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儿子。
当她知道一直虐待儿子的丈夫,极有可能和儿子的死亡有关时,她心中唯一的执念便只剩下找出真相为儿子报仇,什么丈夫、什么家庭、什么面子,在万念俱灰的母亲面前,统统不值得一提了。
程亦安推门而入,一直漠然坐着的宋美清立刻站了起来,目光殷切,急到语无伦次地说:“我来了,我见他现在,可以吗?”
“请随我来吧!”程亦安抬手示意。
宋美清连忙快步走了出去,王越也施施然起身,扣起大衣扣子准备跟上,却被程亦安拦住了。
“怎么?我是王文博的爸爸,是死者家属!我夫人精神状态不好,需要我陪护,为什么不让我去?”王越拧眉,厉声说,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程亦安眉头轻挑,似笑非笑道:“王教授,你知道宋老师要去见的是谁吗?”
王越越发恼火,他是父亲,是一家之主,是大学教授,这帮臭女人居然胆敢如此忽视他。
“不管是见谁,怎么,我夫人这个家庭主妇见得,我这个头脑清晰逻辑严谨的父亲却见不得?”
程亦安并不在意王越的言辞,只是慢悠悠地解释道:“宋老师要见的人名字叫莫小松,他主动提出要见宋老师,来坦白王文博的死因。你如果也想见他,我补个手续,也并不麻烦,王教授你看需要吗?”
王越的愤怒瞬间凝固了,警方的电话是直接打给宋美清的,他只知道今天要过来配合调查,但不知道是要见杀人凶手,更不知道凶手竟是莫小松。
他脸色忽白忽青,站在门口边缘一副即将出门的模样,可那脚却始终踏不出去半分。
僵持了几分钟,程亦安一直态度温和,不催不问,王越无台阶可下,神情逐渐尴尬起来,最终愤愤转身坐回桌前。
见状,程亦安说:“既然王教授不打算去见凶手,那我就不多此一举了,正好,我的同事有些案情想要和王教授沟通。”
“和我?我有什么案情好聊的,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王越愈发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次聊的不是关于王文博遇害案,而是涉及到一桩成年人指使未成年人实施校园霸凌的案件。”
王越愣怔了片刻,眼神突然游移起来,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却发现手机在进来之前已经被要求存放在储物柜里了。
他刷地站起身,僵着脸,步伐匆忙想要出去。
“我有事,我要回学校一趟,麻烦你让让!”
程亦安纹丝不动,皮笑肉不笑的温声道:“王教授,麻烦你耐心等待一下,稍后我的同事吴警官会过来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这个案件目前市电视台非常关注,后面极有可能会进行相关报道的。为了避免出现一些不当言论,王教授还需要你配合一下。”
“你是在威胁我?”王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浑浊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哪里,王教授你多想了,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而已。”
程亦安勾起嘴角,从外面关上了问询室的门。
她倒要看看,这位巧舌如簧善于假装的大教授,又会怎么狡辩他当年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