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冷不防被问得一愣,摇摇头回道:“并未发生什么大事呀。”
说话间,宋沛宁已经急匆匆地走下了车,小一紧跟在她身后,也掀开帘帐走了下来。
站定,宋沛宁接着问:“裴掌事呢?裴掌事可回来了?”
小厮迟疑了一下,被问得一头雾水的:“……裴掌事不是和您一起进城了,还未归,没和您在一起吗?”
没回。
宋沛宁又跟着紧张,正欲接着说什么,却缓过神有外人在,不大方便,话语转了个弯,面向小一假模假样地先行礼再送客。
“估计是出了岔子误传了,现在一看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宋沛宁抬头,谢过徐公子和徐家掌事,“今日夜已深,我也不便多留二位,多谢掌事送我回来,择日定要好好招待二位。”
小一回礼,说了句“女公子不必多礼”,见果真没什么大事,放心地回过车上。
徐家掌事笑着,小一早已登上车了,仍盯着宋沛宁。面上深浅不一的疤痕,在夜晚昏黄的微光下显得面目可憎。
察觉到掌事不善的目光,宋沛宁转头看向掌事,“掌事还有事吗?”
话问出口,这掌事才将将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无事,方才忽然觉得女公子眼熟,不知女公子还记不记得我了。”
眼熟?这话从何说起。宋沛宁一怔,还没来得及回家,掌事已经抄起马缰绳,驾着马车先一步离开了。
待徐家掌事走远,宋沛宁回过头问道:“家主呢?临舟来的一家子,都有没有事?”
“女公子放心。”这守门的小厮,是先前云翎派来的安危,生人走了,警觉的真面目也显现出来,只见他朝女公子颔首行礼道,“家主一切平安,白天进城逛去了,许是走了一天身体乏了,回到家吃过晚饭早早地睡了。”
慈幼院没事,家主也没事。宋沛宁用手握成拳,锤了锤闷闷的胸口,想要化解心里的紧迫感。
为什么她还是心神不宁。
不知道裴钱霍是从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和小一在厢房里的谈话是否被徐家管事听去了,可是若没听去,徐家掌事愿意送她回家倒还算合理,若是听去了,为何还愿意送她回家?他方才临走时说的话是何意……?
宋沛宁心绪复杂,想立即找个人商量,朝门外的方向张望了一圈,却也没看见裴钱霍的身影,只好先自己消化。
随小厮一起进了门,忽然问起:“你可认识云翎?”
小厮想了想,斟酌地回答:“小人见过……云大人几面,云大人却是不认识小人的。”
宋沛宁拖长音调,兀自思索,还是个大人啊。
“他今天来了吗?”
“学堂今日没课,大人没有来。”
“没来……那明天来吗?”
他哪里来的那么大权力,还敢左右太子殿下的行踪。
小厮颤巍巍地推辞:“女公子莫怪,小人不知大人行踪。”
事实证明,宋沛宁的不安绝不是空穴来风。
直到翌日清晨,裴钱霍都没有回来。宋沛宁担心他出了事情,立马差遣了家中的暗卫先去进京寻找,一面又宽慰自己,裴钱霍习武多年,若非顶尖高手,普通的小贼定不能伤他分毫。
裴钱霍不在,家中老爹隐约察觉到,想是女儿在慈幼院上吃了绊子,本想安慰几句。但里面的弯弯绕绕,宋沛宁不好直接和阿爹讲,父女两个一时之间也生了几句嫌隙,宋老头子一个人回屋生闷气去了。宋沛宁心知肚明,但想着待一切都解决妥了,再去找阿爹赔不是,便随他去了,也没去追。
祸不单行,每日例行从矿场的飞鸽传书也失约了。宋沛宁在家中左等右等,最后只得再派人手,一拨人去了趟徐府,探探那头的口风,又加派了几人悄悄靠近小五他们密信上传来的矿场位置一探究竟。
于是这人手分了一拨又一拨,留在府上的便仅剩下守门的几个强撑场面。而分出去的那些人,迟迟未归,想来还在奔波,估计回来也带不回如何的好消息。
等到中午,从矿场回来的暗卫赶回来了,“女公子,矿场……人去楼空了。”
“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矿场定是听到什么消息,连夜做出了行动。
宋沛宁一拍桌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那小五六七呢?”
暗卫犹豫了一下,但也只能实话实说道:“小五六七他们也跟着矿场消失。”
得到答案,宋沛宁紧闭了嘴巴,忽然后悔自己让小五六七深入矿场是否太过冒失。
“不过,女公子您也别太担心了,小五六七与我们的暗卫一起失踪,我们的人会保护他的。”
暗卫只能暂时这么安慰她。
沉重的不安感还在持续,尽管宋沛宁告诉自己越紧要的关头,越不能慌乱,但在房里来回踱步心就是静不下来。
裴钱霍,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还是没有回来。
慈幼院出了这么大事,有暗卫上前建议需不需要他们帮忙上报太子,宋沛宁想了想,最后摆了摆手。
她精心布局安插在各处的暗线,小一、小五六七、裴钱霍,竟在一天之内全部断了。宋沛宁不得不深究,难道是她何时漏出过马脚被矿场的人发现了,还是……?
这天对于宋沛宁来说无疑是漫长的。垂头丧气时,她甚至忍不住想,或许没有了他们,她不能成任何事,或许她才是那个最最无能的人。
就这么坐以待毙,等得她头皮发麻,心像是长了草。不能问再等下去,宋沛宁索性站起身,朝暗卫喊了一句,提步往大门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