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拾呼吸自此紊乱,似是被惊喜砸中。
他稳着声线回复:“是。”
宣从南说:“我想起,你那时候好穷,没有钱。我回家把我的,平时用来,存压岁钱的,一张银行卡给了你。”
顾拾:“是。”
宣从南:“我让你,试试做模特。你形象好,很适合做,而且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在手机里,经常看到你了。”
顾拾说:“是。”
宣从南:“我还想起,好像是,03月17号那天,我让你在老地方等我,我去找你玩。”
“——是。”顾拾每回答一次,都要比上次的语气更重。
他两只手分别抓着宣从南两边的肩膀,指节深陷。这样还不够,恨不得将宣从南整个人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还有呢?”顾拾问道。
宣从南平躺着,自下而上地看着顾拾的眼,里面的难过几乎溢出来,他不想看到。
缠绕着一圈青紫的手温柔地抬起,触摸顾拾的眉眼,想抚平他曾经的悲伤。
“03月18号我生病了。”宣从南说,“发烧。”
顾拾说:“嗯。”
宣从南:“我没去找你。”
顾拾:“嗯。”
宣从南说:“03月19号,我要和爸爸妈妈飞北城妈妈的油画参加了拍卖会,我也要去。”
顾拾说:“嗯。”
宣从南说道:“但是我,还在生病,他们改签机票,在家陪我。我没有去找你。”
顾拾隐忍着:“嗯。”
宣从南说:“03月20号,我留在家里,爸爸和妈妈,飞去北城,参加拍卖会。”
顾拾闭眼:“嗯。”
屋顶的天花板那么矮,天空那么高,宣从南的眼睛穿过被暖色灯光照亮的天花板,直直地往更高的夜空看。
他说:“飞机从天上掉下来,在山里爆炸了。很响——但我没听到。爸爸挂掉了电话可我又觉得听到了,很响。”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没有家了我没有去找你。”他声音低得听不清,感到很抱歉,“我好像,不记得你了。”
顾拾浑身紧绷成一张弓,额头抵住宣从南与他比起来有些羸弱的肩膀,一刻不敢放手。
怀里的人像水,遇柔则柔遇刚则刚,唯一的缺点是非常难抓住。他没有形状,顾拾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他希望宣从南变成鲜血,流经他四肢百骸最后全部朝心脏流去的血液。
宣从南确实是血。顾拾感受着自己被宣从南填得满满当当的心,说他是能维持自己性命的血液再合适不过。
“顾拾。”
“嗯。”
宣从南想了想,觉得前不久顾拾对他说过的话很合适:“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