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流寇全部被处以死刑,菜市口杀的人头滚滚,还将头颅挂在了城墙上,以震慑可?能还潜伏在其他地?方?的同伴。
而马掌柜和?余掌柜两人,是此次案件的主使人,胆敢谋杀朝廷命官,已经不是简单的雇凶杀人案件了,这两人的案子已经上报天听,移交给大理寺处置。
这是秦修文出的主意?。
一开?始周邦彦是不同意?的,虽然说此事算是大案件,也可?以移交给大理寺审理,但是大理寺卿毕竟就是周邦彦的父亲,秦修文只是遭到刺杀,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受多大的伤,且逃犯都已伏诛,主要的雇凶者也都抓捕归案,案情?十分明了,没必要再去惊动?上面。
但是秦修文的一席话打消了周邦彦一开?始的想法。
秦修文说,虽然此次劫杀之事是冲着他来的,但是难保贼人没有?其他的想法,毕竟葛郎中刚刚被调离了中枢,一贬三?千里,他的上官常侍郎因为渎职之罪,也被贬黜,按理说这也没什么,可?是和?周邦彦的情?况一对比,别人就品出味道来了。
当时周邦彦听罢,眉心一跳,沉吟了许久后,听从了秦修文的建议。
秦修文点到即止,那是因为他明白?,周邦彦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共同的优点是多思,共同的缺点就是多虑。
如果按照排兵布阵来讲的话,葛郎中对上的是李明义,如今葛郎中算是政治前途尽毁,李明义更是投缳自尽,背着骂名死去,从这上面来说,李明义这边付出的代价还更大。
但是到了他们的上峰这边,葛郎中上峰常侍郎,一开?始是革职查办,后来也一同被踢出中枢,官职级别没变但是权利一落千丈,如今被扫到陪都南京养老。而同样有?管教下属不严的周邦彦呢?不过是被皇帝训斥加罚俸,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如今还好端端地?坐着卫辉府的知府大人,甚至周家还有?旁枝被提拔了几个。
可?谓是明贬实褒,单个看不明显,和?常侍郎一对比,就显眼了。
周邦彦这段时间一路顺风顺水,上有?皇帝支持,背后靠着周家,下有?秦修文替他打通各路环节,确实有?点自鸣得意?,觉得自己果然是天眷之人,官运亨通。
可?是如今被秦修文这样一提醒,顿时冷汗涔涔,觉得秦修文说的万分有?道理。
如果对方?的目标不仅仅是冲着秦修文呢?说不定劫杀秦修文只是投石问路,真正的目标是他自己呢?
毕竟他比秦修文更看的明白?,自己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对方?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甚至他仔细又将事情?串联了一下,确实觉得如果对方?只是冲着秦修文来的,那这个场面是不是搞得太大了?
人总是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比别人要重要,周邦彦也是如此,不管是出身?、官职、影响力,自己都要比秦修文大得多,所以秦修文一旦将事件往他身?上扯,他非但没觉得有?什么违和?,反而是越想越有?道理。
如果事情?只关系到秦修文,那么他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好一个做长官的本分,帮着秦修文在自己的职权范围里彻查到底,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但是事情?关系自身?,那么一切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移交,必须移交!
他的权利目前只在卫辉,但是如果将人移交到了他父亲那边,想必肯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事情?的走向?终于和?秦修文想要的重合,秦修文就是要借力打力,让老周大人动?用大理寺的权利再次彻查!
大理寺是大明的最高法院,所有?的要案、重案尤其是关于官员的案件,都要经过大理寺的手,秦修文这个案子送交上去,合乎规矩。
然而,将马掌柜和?余掌柜送交大理寺不久,周邦彦和?秦修文就接到了消息:两人在狱中不堪刑罚,还没问出什么,都死在了狱中!
秦修文和?周邦彦心中都是一寒,大理寺是周家的地?盘,老周大人掌刑狱多年,又是涉及到周家最有?出息的下一代,这点轻重都没有??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然而,更让周邦彦感觉到森森冷意?的是接到他父亲的密信,信中只一句话:事不可?为,不必再查。
事情?到了这里,所有?线索都斩断了,这个案件只能匆匆结案。
秦修文从周邦彦那边知道了答案出来后,望着京城的方?向?,负手而立了很久,才喃喃道:“京城么?看来以后必须得往那里走一遭!”
京城一家富贵别院深处,两个身?着锦缎的男子在一棵松树下对弈,其中一人在听到小厮耳语后,挥手让他退下,这才笑道:“看来咱们可?以放下心了,尾巴都已经扫干净了。”
另一年轻些?的男子闻言,去拿黑子的手一顿,眉毛一挑,冷笑道:“不就一个区区七品小官吗?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在大理寺出手,也不怕周老匹夫拔了你的爪牙。”
藏青色衣男子摇了摇头,摆下一颗白?子道:“几个爪牙舍了也就舍了,但是千万别小看别人,你看我手中这颗白?子,看着也平平无奇吧?但是我若下到这里,你再看看如何?”
对面的男子低头一看,便见自己的黑子突然之间被吃了一大片,刚刚白?子不显山露水,突然一子下活了整盘棋,堪为神来之笔。
那人倨傲地?“哼”了一声,将黑子扔回棋盒内,此盘棋局他已经是输了:“若是如此,那这人更要除之!”
藏青色衣服年纪稍长,闻言暗自叹息:“你啊,就是性子太急了!那人虽是接二连三?坏了我们的好事,但是也不过是阵营不同?你安知许他些?好处他不会改弦易辙?他如今选择周邦彦,也不过是他只能选择周邦彦罢了。如今你这样一搅局倒好,日?后断然再无招揽的可?能。”
年轻男子不以为然:“事情?既已做下,就不用再瞻前顾后了,我知道您老惜才,但是不为我们所用、坏我等好事的有?才者,更应该在他微末之时碾死,以绝后患!”